昌乐县主眯起眼睛,说道:“母父这就去找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给我们评评理!”
而在御花园的另一边,太后娘娘在陈妃、古嫔、洪贵人等九位妃嫔的陪同之下,传阅哥儿们交上来的佳作,评头论足。哥儿的画多是亭台楼阁,几支梅花,太后娘娘一幅幅看过,问起收集画卷的宫人,问道:“数量不多,还有那些哥儿没交上来的?”
宫人送上名册,说道:“回太后,名册上没做标记的都没交。”
太后扫了几眼,开始挑人点名:“雅意,今儿怎么没作诗?”
梁雅意走前两步,低头说道:“今儿看到子竹画画,画中景物美轮美奂,雅意心神驰往,想等他画完才题诗,我们两人同时完成一幅。可惜他还没画完,于是我也来不及题诗了。”
“没画完的画就能让你心神驰往?子竹是哪位?”太后娘娘问道。
庄子竹出列,把怀中的画取了出来,呈了上去。只见云海之中,天宫若隐若现,因为时间关系,庄子竹还未能好好细画天宫的华美装饰,但却更显得天宫巍峨大气,简而不陋。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墨迹未干,庄子竹就把画作卷起,天宫的某一角有几点墨汁,破坏了美感。
太后娘娘看了画,笑道:“原来章国皇宫,在子竹眼中,竟然美到像是神仙住的地方么?画得好!再给你一刻钟时间,和雅意一起,把整幅画完成。”
在众哥儿羡慕妒忌恨的目光之下,庄子竹从容提起画笔,把那几点墨汁改成飞过天宫的凤凰金乌;又把天宫大门的纹饰补全,勾勒几笔祥云纹。不消半刻,庄子竹就给梁雅意让了位置,让他来题诗。
时间所限,梁雅意都没押韵,提笔就写了首宫廷诗:“五色烟霞晓日光,千鸾飞起朝凤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一刻钟过去,两人把画作呈了上去,太后看了,果然赞不绝口:“旁人都各自交上作品,唯独你俩好友合作,诗画双绝!赏!两人都赏!这画,就当是送给哀家的礼物了,哀家得裱起来,给皇帝看看。”
庄子竹和梁雅意受了礼,谢过太后。陈妃古嫔他们也附和着,跟在后面赞美了好几句。众哥儿即使有攀比的念头,可是画技不如人,寓意也更不如了,根本比不起来,妒忌也生不出,只恨自己没练好画,又恨怎么没想到与别的哥儿合作,不然也能入太后的眼了。
只是,哥儿们没暗恨多久,情势就急转直下。霍可清扶着他的母父昌乐县主过来,昌乐县主满脸的怒气,给太后请安后,把刚刚在凉亭里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又开始投诉庄子竹有多无礼:“太后,我出生至今四十二年,从来没遇到过像庄子竹那样,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朝廷命官,对我敷衍行礼,当我指出他行礼姿势不对,他还不认,喊我叫御史弹劾他,然后直接离开。还请太后娘娘为我主持公道呀!”
太后喝了半口热茶,慢悠悠地问道:“哦?居然有这种事?可清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霍可清当然是站在他母父这边,把庄子竹说得更加嚣张无礼。梁雅意插口道:“请太后娘娘明鉴,事情不是这样,是昌乐县主先叫下人掌子竹的嘴,子竹免得县主动私刑受责罚,才请县主走程序,让御史来弹劾他。”
太后娘娘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别这么多人一起说话,子竹,你来说,你当时说了什么,县主要掌你的嘴?”
庄子竹想了想,按原话说道:“昌乐县主询问子竹为何两次邀约没有受邀,子竹就回答,县主邀约太过突然,子竹本来与他人约好了,并不是故意怠慢。”
昌乐县主添油加醋道:“他就是故意怠慢呀,他的门人把我的管事挡在外头慢待,请帖派过去,人没来,也没有派人过来赔罪。”
太后娘娘让宫人帮他揉太阳穴,瞥了昌乐县主和霍可清一眼,说道:“给县主和乡君赐座。”
昌乐县主坐了,抬首看着还站着的庄子竹,眼神得意非常。
太后却又说道:“那天晋阳王老王妃进宫来,也提过庄公子,的确是与庄公子有约。昌乐县主,凡事有先来后到,既然庄公子与老王妃约好了,你请不到人,就改日再约。以后这种小事,就别在哀家面前提了。”
昌乐县主抿了抿唇,点头称是。
太后又问道:“一事归一事,刚县主所说,庄公子对你无礼,庄公子,你再行礼一次看看。”
太后发话,庄子竹不得不从,姿势标准地,对昌乐县主行了屈膝礼。
昌乐县主空口无凭地污蔑道:“太后娘娘你监督着,他这次有礼多了,刚刚那有多敷衍啊!根本没把我这二品县主放在眼内。我刚想帮他纠正,他却跑了,态度嚣张得很。”
太后挥了挥手,这次没问庄子竹了,直接发话道:“无礼是谁,切不可无礼无尊,都得尊重长辈。今天,昌乐县主就帮庄公子纠正行礼姿势,纠正到昌乐县主满意为止罢。春桃,你去看着,把握好度,只能教导,不可私下动刑。”
昌乐县主一喜,连忙谢过太后。霍可清也得意洋洋地望了一眼庄子竹。
梁雅意却口瞪目呆,想要帮口,太后却借口说乏了要休息了,让哥儿们自行游玩,午时出宫。
庄子竹刚被赏赐,就落到昌乐县主手上,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却只得低眉顺眼地站在原地,恭送太后离开。
太后带着一串妃嫔走远了,昌乐县主得了旨意,开始耀武扬威了起来。他自己找了个亭子坐着,吃着热气腾腾的点心,喝着热茶,却让庄子竹站到亭外去,在雪地里站着。
庄子竹踩着积雪,一步一步退后,等到昌乐县主发话,他才能停下来。
此时,庄子竹站在亭外的一片空地上,旁边的花儿还未到花期,秃了枝丫,外头的哥儿们能越过光秃秃的枝丫,看到庄子竹行礼的样子。
昌乐县主安排好庄子竹行礼的地点以后,笑着说道:“好了,你开始行礼吧。”
庄子竹低眉看着地上的雪,姿势恭敬地屈膝。
“停——定住别动了,现在姿势才是对的,保持住,让你长长记性。别动啊,动一下加罚一刻钟。”昌乐县主半路叫停,让庄子竹保持膝盖弯曲的姿势。
庄子竹一言不发,保持住屈膝没动。昌乐县主那边,却叫了好几个哥儿过去作陪,与哥儿们开心谈天,小声说,大声笑。刘礼泉也在其列,他不敢笑,只是感觉到半分哀凉。
被封了三品大员又能怎样,太后发了话,一个没有实权的二品县主都能把他当众折辱。
昌乐县主偶尔用目光扫了扫定住姿势不动的庄子竹,把庄子竹晾在一旁。霍可清在母父旁边吃着果子,拍手大笑,像看阶下囚一样看着庄子竹。
见庄子竹不言不语,霍可清还觉得不过瘾,几步下了台阶,离开了亭子,踏着薄薄的积雪,走到庄子竹跟前,说道:“你不是朝廷命官嘛?刚刚还像只乌鸦似的吱吱喳喳叫,现在怎么像只鹌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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