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撑起了伞,裴焉子伸手接过,裴闵子顺手提起窗台上的琉璃灯,兄弟二人向细雨中迈步而去。
雨夜幽静怡人,也让夜色更浓郁漆黑,此时的双园内湖水被雨打起一圈圈不断的涟漪,除了偶尔有举着火把的巡兵走过,整个双园都笼罩在一片漆黑中,雨声刷刷让人莫名的胆战心寒。
高墙以及紧闭的门窗隔绝了雨声,一间屋子里灯火通明。
哗啦一声响,趴在地上昏死的人被浇上一桶水,水中有冰块滑落,可知冰凉刺骨,地上人在血水中抽搐醒来,两个兵丁一左一右将他揪着头发拉起,好让前方站着的人看清脸面。
此人正是那日在府衙前投案的钟世三,面堂依旧发黑,但却多了几道伤痕,看不出是鞭打还是刀割,此时口鼻里都有血迹流出,一双眼无神的睁开。
段山手里把玩着一柄刀,道:“钟世三,我再来问你,到底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钟世三喃喃:“说了多少次了…不共戴天,我这三年找了无数的山贼流寇,跟着宗周,走到哪里就杀到哪里,今日终于皇天不负…”说着又大笑起来,笑的嘴里的血水流的更猛,原来嘴里的牙都被敲掉,流出的血水呛得他连声咳嗽。
段山道:“好吧好吧,知道是你厉害,替你报了这血仇的人是哪个,你总能告诉我吧。”
钟世三只是连声咳嗽,段山伸手捏住他的下颌咔的卸下啪的又安上,倒也奇了钟世三的咳嗽顿消,只是人疼的浑身抽搐。
段山道:“说呀,做了这么大的事,总要留名青史吧。”
钟世三咳咳几声道:“方七八不是已经舍身成仁了吗?还有那么多兄弟,他们的名字你们难道还没牢记?”
他的话音落,段山摇头道:“读书人就是牙尖嘴利…”话音落就将手里的刀割下了钟世三的一只耳。
这一下猝不及防,钟世三大声惨叫如果不是两个兵丁牢牢按住人就翻滚在地,饶是如此也浑身抽搐如同疯癫,大叫一刻人一歪不动了。
一个兵丁伸手探了鼻息道:“大人,只是昏过去了。”
段山颇觉得无趣,俯身用手里的刀子扎起地上的血耳,道:“明日再审吧。”。
廖承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掩着口鼻挡着眼睛,耳朵里还塞着棉絮,大声问道:“如何?”
段山道:“不说啊。”一面说一面举着耳朵向外走去,门打开风夹杂着雨腥扑面,他咿了声,道:“下雨了啊。”
廖承摘下棉絮,跟过来道:“竟然也有段大人问不出的消息吗?”
段山道:“所以才奇怪,莫非这钟世三并不知道杀了宗大人的是谁?”
廖承点头道:“也有可能啊,他也许不过是推出来的替罪羊,小人物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人嘛。”
段山摇头道:“然而他真不似替罪羊…奇怪奇怪。”走入雨中,也不用打伞,手里还把玩着那只耳朵,雨落在其上将血迹冲刷干净。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前去
一夜雨落,室内灯由明亮变的昏昏,薛青也由坐着站起来来回踱步,一面小声的诵读,外边传来门开脚步声。
“太好了,雨停了。”
薛青从窗户看去,见只穿着小衣散着头发明显才爬起来的暖暖站在院子手舞足蹈。
“婶子婶子,十五还可以赏月”
对于小孩子来说十五晴天阴天就是天大的事,薛青微微一笑,看到薛母也挽着头发走出来。
“不要吵到青子,难得学堂放假,”
为了迎接中秋节社学也放假三日,好让远处的学生能有足够的时间来回,听着院子里暖暖和薛母刻意压低的声音,薛青将书卷合上,活动了下身子上床放下帐子睡觉了。
再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中午,暖暖在院子里道少爷醒了便进来伺候,暖暖与她在草堂已经熟悉了她的作息,想必也跟薛母讲了,薛母并没有任何异议,更不会指责薛青不读书白日晚上大睡,在她看来这才是正常的。
“小可来过,问少爷中秋做什么。”
“子谦少爷来了,送来了一张请帖。”
薛青接过暖暖递来的帖子,见上面是裴氏印鉴,其内写着于某日在某地举办某会,诚邀某某前来之类的话,认真的看了一刻,道:“暖暖,中秋我带你去看灯。”
暖暖道:“不是不让办灯会了吗?”
官府不办灯会,虽然各个商家还会摆出一些灯应景,但街上肯定热闹不如往年。
薛青道:“去介园,裴家的介园,自己办的灯会。”
暖暖虽然是个小孩子,也知道裴家的有钱,有钱人家在自己园林里办的灯会必然不一般,顿时大喜:“我去告诉婶子。”说罢蹬蹬跑出去拉着薛母说起来。
薛青笑着走出来,对薛母说了裴焉子邀请。
薛母有些担心晚上人多撞倒伤口怎么办,暖暖唯恐不能成行连连表示自己一定护着少爷不让他被任何人撞倒,说着话郭子谦张莲塘张双桐楚明辉几人都来了,原来都收到了裴家的请帖。
“婶子放心,我们会照看好青子的。”楚明辉拍着胸脯道。
张双桐笑道:“我打听过了,没有请柳家的人,柳家听说裴家办灯会,也办了灯会。”
郭子谦忙道:“不过想去介园的人多,这是因为青子哥。”他神情几分得意,“都想看看青子哥的水调歌头。”
薛母道:“有那么好?”
楚明辉伸手就搭上薛青的肩头,道:“当然有,特别好,婶子你放心吧,青子跟我们在一起保证没事。”
薛母看着搭在薛青肩头的手臂,喃喃一句这才不放心,但也没有再阻止,只叮嘱道:“大家好好玩,不要打架。”
楚明辉如同受辱拔高声音道:“婶子,我们可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跟柳春阳那小兔崽子不一样对不对,柳春阳当初蹴鞠踢人呢。”
张双桐的神情有些古怪,要说踢人,薛青可比柳春阳踢的狠多了,君子否?
虽然官府说不办灯会,但到底是过节,商家们的花灯也是早早就准备好的,都悬挂了出来,街上节日的气氛渐渐浓郁。
绿意楼里也是一片热闹,老鸨在楼内疾步而行,身后春晓提裙跑着跟上,一叠声的喊娘。
“哎呀你不要添乱,你去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潘园、武陵堂都也拿到了裴家的请帖,咱们去的人就只有这么几个,你还要占一个”老鸨急道,摆手,“不要添乱不要添乱。”
身旁的一个女妓嘻嘻笑,道:“春晓,到时候楼里的姐姐们去了介园,楼里你就可以照料了,必然能博得好彩。”
她说的也是一个机会,但相比于那时候来绿意楼的客人肯定不如去介园的客人,春晓摇着老鸨的手不放,“娘,女儿不会给你丢人的,而且我自己请了琴师,不用娘费心。”
老鸨咿了声,道:“你哪里请的琴师?你又能请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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