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诗!那个薛青!”
长安府衙里得到消息的山西按察司使,这位面对廖承段山也能保持风度的三品大员顿时色变。
“他又要作诗了?”
前来报信的官差有些不解,学生嘛文人嘛吟诗作对的有什么可惊讶的。
按察司使道:“别人作诗也就罢了,这薛青可是给宗周和廖承都作了诗的。”结果宗周死了,廖承也被定罪了,虽然没有正式说过,但私下消息都传开了,说廖承被定罪完全是因为一个叫薛青的学生给他作了一首诗。
现如今得知那个查问出来在背后鼓动学生的知知堂就是这个薛青,要去抓他,他带着学生们又闹事,万一也给自己作首诗怎么办?于是急急问道:“给谁作的诗?”
官差忙道:“给知知堂写的诗。”
按察司松口气,这才问道:“什么诗?”
官差拿出一张纸,道:“附近笔墨纸砚铺子多,当场有人就抄了下来”呈上。
按察司接过念道:“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念罢苦笑。
“天子重英豪,他们志向登天子堂,议论朝政好像也没什么错了是吧。”
厅内没有人回答他,长安府的上下官员如今都还受着训诫,李光远更是待罪听命,暂时由山西路指派的官员代理长安府。
此时李光远站在府学宫内整个人都呆呆,听着外边喧嚣,那是很多学生在齐声诵读。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当真是意气风发豪情万丈。
李光远道:“你教的?”转头看一旁站着的青霞先生,“你疯了吗?我不是说过你不要让他这般这般”
这般什么却又说不上来,酸迂腐吗?不是的
青霞先生道:“这般少年英气”他也看向李光远,“这可不是我能教的,事实上我一天一堂课也没有教过她。”将与薛青入学的种种事说了。
竟然是这样,以前可不知道,李光远听得目瞪口呆,为了避嫌刻意不与青霞先生和郭家来往,这些事还是第一次知道的不由怔怔:“那是谁?那群人?”第一次武夫没有脱口而出,能教出这样孩子的,又怎么好贬为武夫。
青霞先生想着那薛母那妇人的姿态,又想到先帝夫妇风姿,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轻叹口气,道:“天生的吧。”
李光远神情变幻一刻:“如此手段,如此才情是幸事。”如果先帝还在,或者未有谋害的事发生似喜似悲又愁眉,“而现在却怕太出头,被盯上”便唤人问外边怎么样了按察司可要抓走知知堂的那些学生们。
来人是一个教习,欢喜道:“刚派人来只是训诫了一番不得乱言惑众,如果有心关切弊政,更要多读圣贤书,先过了科举,否则只是空谈。”当然这是对学生们说的,“已经告诫府学宫密切关注这知知堂,不得半点纵容。”
这次算是躲过一劫了双园事刚落定,山西路可不敢再闹一次学生围堵静坐了,报上去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先私下暗地戒备。
青霞先生捻须默然一刻,此时此刻还有些不敢置信,教习接着说道:“现在好多学生们都嚷着要入知知堂一同读书呢”
李光远甩袖恼怒道:“荒唐,读书自然是在社学读书,入什么知知堂薛青呢?”
教习忙跑出去,不多时回来,道:“官差走了之后他就走了,说是有事。”
李光远气恼:“还真贵人事多啊。”
柳家双园内,正厅前柳老太爷转动手里的两枚镀金铁球,看着跟随柳春阳走来的少年,哈哈一笑,道:“我的孙女婿来了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小人
八字还没一撇呢,女婿都喊上了,柳春阳垂目撇嘴。
薛青忙施礼,道:“柳老太爷莫要说笑,小子当不得。”
柳老太爷道:“我可没说笑,我说你当得你便当的知知堂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是荣幸啊。”说罢大笑。
虽然事情才发生,传遍长安府也并不奇怪,薛青再次施礼,苦笑道:“老太爷休要取笑,小子玩乐而已,当不得一个主字。”
柳老太爷打量他,虽然早已经知道这小子在这次事件中是主导,但没想到能主导到这种地步,竟然结社。
虽然孩子们结社看似玩乐,但要成社并不是容易简单的,以柳春阳和张莲塘的蹴鞠社来说,既要有足够的能力,还要有足够的金钱做支撑,另则是社主家世引人,比如裴焉子的结庐社。
这薛青没钱没势却能让长安府诸多高门大户少年聚拢,甘愿冒抄家灭族的危险为其驱使,难道是因为会作诗?当然不是,才情这种东西最多装个门面,很少能让人为之折腰这个薛青不一般呐。
柳老太爷大手一挥,道:“不要说这些客套话,我柳家对你而言更合适,快些下定成亲。”
薛青道:“太爷,我可不觉得忘恩负义之徒与柳家更合适,太爷你与我有恩,我怎能陷你与不义。”
柳老太爷哼了声,道:“无妨,我们柳家与郭家不同,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更不图什么声名,你尽管忘恩负义过来吧”
这个老头真是霸道能说服长安城世家大族罢市的人当然不一般,远远不是郭怀春能比的,跟这种人打交道可不容易,薛青有些无奈,柳老太爷此举是赏识他交好之意,但真不知该夸他慧眼识珠还是眼瞎不明道:“我在乎,老太爷你也说了,我身为知知堂之主,怎么能做出言而无信的事?我说了与郭家小姐婚事以中状元为约,郭家有情我不能无义”
柳老太爷将手中的金球相碰发出呛的一声,道:“这好办啊,你中了状元娶郭家小姐,你中不了就娶我柳家五儿,这样有情有义,大家都好了。”
薛青愕然,但是,我不好啊这个坑怎么就挖的让自己跳进去了?她皱眉道:“太爷,就算我考不上,也没道理要娶你家女儿”
柳老太爷呵呵笑了,道:“小子,我知道你的心思”
薛青怔了怔,你知道?
柳老太爷一笑,道:“男儿家多情也不是坏事,少年情谊我也不是没有过你放心,你与五儿成亲,我会让那位女子地位等同,就算没有正妻之名,也断不会受委屈。”
哪位女子?薛青愕然。
柳老太爷皱眉不悦道:“难道还有别的女子?你这少年,太多情便是滥情了。”
什么跟什么啊薛青听柳春阳在一旁低声提醒一句蝉衣,顿时好气又好笑,道:“太爷你真是误会了如果太爷是担心这次长安府的事,大可以放心,你我休戚与共,秘密共知,不用非要结亲来成一体。”
柳老太爷冷笑道:“薛青,你这是说我柳家小人心了?”
薛青才要解释,柳老太爷却又挑眉道:“你说的也没错,我柳家与郭家不同,你与我家也没有什么世人共知的大恩之情,我可不需要顾忌什么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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