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阳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还没有证据说就是秦潭公逼死的嘛,再说了,人家也没有去结交秦潭公,结交的是秦梅,年轻人的事不要想那么多。”
男人便笑了,摇摇头:“年轻人的事我还真看不透了,不过这个薛青因为青霞先生死了,失去了依仗靠山,就去投靠秦潭公,就算有满腹才华,也令人瞧不起了。”
王烈阳道:“我倒没有瞧不起,他要真能这样做,我还挺佩服。”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这样能屈能伸有奶便是娘的人也是有用的人,只要是有用的人,谁都能用,挺好的嘛。”
男人明白了笑着应声是。
满京城人都会如同这样猜测,陈盛等人当然不会。
“她不会是想要对秦梅不利,为青霞先生报仇吧?”康岱忧心不安道。
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最合理的猜测。
陈盛沉吟一刻,道:“她此举肯定是跟青霞先生有关,但对秦梅不利,应该不至于,我已经跟她说过秦梅的事,她也表示明白伤害秦梅没有意义。”
康岱更加不解,道:“那她想做什么?这个时候去见索盛玄秦梅,对她名声有污啊。”
陈盛笑了笑,道:“不要猜了,我们自己人还有什么好猜的,我问问她,大家就明白了。”
康岱也跟着笑了,道:“看我,都糊涂了。”
陈盛看看天色,道:“不早了,你也忙了一天了,回去歇息吧。”又安慰,“不要急,时间虽然不多了,事情还是要一件件的办。”
康岱恭敬的应声是退了出去。
走出陈盛府,京城的夜市已经拉开了序幕,康岱坐在马车上,看着街上灯火通明,人流如织,酒楼茶肆喧闹,青楼烟花巷子香风阵阵,真是繁华富贵地啊,他用手指轻轻敲着膝头,悲伤,从来不属于这座城市。
康岱没有在路上耽搁很快就回到了家中,在妻妾的伺候下更衣用饭,便来到书房梳理日常事。
这里是他最私密的地方,除了一个贴身仆从,连妻妾都不能靠近,夜色渐浓,烛火跳跃,书房安静,康岱合上一本文册,神情满意又几分疲惫,青霞先生死后的效果真是不错,果然这样死是最合适的,想来青霞先生也会欣慰。
有低低的笑声在室内响起。
康岱抬手按住了嘴,嘴,还好好的闭着,心里的笑声怎么响起来了?怔怔间桌子上的烛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蛇扭动拉长跳跃,没有风啊,这诡异的场景让康岱瞪圆眼,下一刻噗的一声屋子里的烛火都灭了。
先前些许闷热的室内也随之瞬间寒意森森,鸡皮疙瘩顿时从康岱的脚直冲头顶。
起风了吗?要下雨了吗?门窗是关着的啊,怎么回事?还是因为想到了不该想的人?比如死人,康岱咽了口口水,子不语怪力乱神,他想要深吸一口气,抬手点亮灯火,门就在这时打开了
“阿俞?”康岱眯眼看道,“外边起风了吗?”
“没有起风。”一个声音答道,同时门关上,一点幽蓝的光亮起。
康岱的眼前陡然出现一张人脸如果还算是人的话,白帽子白衫白头发白胡须四面飞舞,其间白脸白眼猩红舌头
康岱猝不及防陡然看到这一幕,吓得叫了声跌靠在椅子上。
什么鬼?
读书人不论鬼神,康岱更干脆些说他不信鬼神,但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屋子里四面门窗紧闭,烛火熄灭,身边四周如寒冰凝聚,眼前一道幽光照着人影。
“不是人,是鬼。”
干涩沙哑怪异的声音纠正,飞舞的头发胡须已经垂落,翻着的白眼也收起,但幽光中黑洞洞的两只眼血红的舌头更加吓人。
“我是阴差。”
阴差?康岱看着他,神智稍微恢复,信你个鬼!
“什么人?想要做什么?”他张口颤声,但旋即神情再次惊骇他的声音竟然发不出来,他竟然张不开口。
“你不用开口,说了是鬼,你要说的话心里想一下,我就听到了。”干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康岱注意到说话的人舌头嘴唇也没有动。
怎么回事?不可能,不可能有鬼!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是谁的人?秦潭公吗?终于查到自己了吗?
“说了我是阴差,我是来问案的。”干涩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回荡,这一次不是没有动作,他抬起手指向一旁,“这是林樾。”
哪个林樾?康岱瞪圆眼,顺着所指看去。
如果不是这个鬼提醒,他都没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影,那个人影蹲在桌子旁,黑乎乎的就像一块石头,根本就没有丝毫人的气息。
“林樾,林青霞,刚跳楼死的那个。”干涩的声音继续响起。
哈?康岱看着那人影。
“他在阴间哭诉自己死的冤,告你害他,所以阎王命我带他来对质。”干涩的声音道,“康岱,可是你害死他?”
什么啊!康岱坐直了身子,跟他玩这种把戏当他是三岁的孩子啊?念头才闪过,全身陡然如同万根针刺入,又像是陡然被扔到了铁针板上,痛!痛!痛!
康岱感觉自己瞬时惨叫,但也只是感觉,因为他依旧无法张口,别说说话,连痛呼都发不出,身子也不能动,僵硬的靠坐着,就像灵魂出窍,身子已经不是他的。
耳边干涩的声音依旧清晰萦绕。
“说了你想什么我都知道,怎么这么听不懂鬼话,我差事很忙的,今晚还要带走两个人,你不要浪费我时间,阎王让人三更死,我也不能留人到五更的。”
什么,什么,什么,万针被拔走,剧痛瞬时散去,康岱依旧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林樾是不是你害死的。”
不是,不是,不是,是被秦潭公害死的,康岱在心里喊道。
“那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不要跟鬼说人话,他是落入秦潭公的人手里,但那时他本不该死,如果不是他看到薛青的话。”
竟然,竟然,竟然知道这个,康岱心和灵魂一起颤抖,知道这一点的不是秦潭公的人就是自己人,所以他还是被秦潭公的人抓住了这一天终于来了吗,他可不会吐露不该吐露的!
念头闪过,再次万针刺入。
康岱的灵魂再次狂叫颤抖撕裂,他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了昏迷了,但耳边那干涩的声音依旧清晰。
“回答我的话,不要想别的,是不是你把薛青带到那里的,就是为了逼死林樾。”
不是!不念头闪过,耳边咔哒一声,康岱觉得自己的两只胳膊掉了下来,他的灵魂再次剧烈的颤抖,疼!疼!疼!
疼痛让他意识也再次清醒,昏暗的室内,他清晰的看到自己依旧端坐的椅子上,没有滚针板,胳膊也完好无损,他的身上甚至连汗都没有冒,眼前白胡须白头发黑洞眼长舌头的人也安静的站在桌子对面一动不动。
所有的都是静止的,但他的疼痛是沸腾的,是真实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不是做梦,这么痛早就该醒了,如果不是梦,这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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