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喊声,一个十七八岁正低头在凭几上写字的锦衣少年抬起头。
“春阳少爷,你怎么来了?”他道,“不是不喜我们结庐社吗?”
其他的少年也都看过来。
“咿,蹴鞠少年来了啊”
“柳春阳,来了就要作诗啊”
他们纷纷道。
柳春阳已经走到那位焉子少爷面前,道:“你们看了龙舟一场,可有做出什么好诗?”
他的神情比往日还要夸张的倨傲,不待众人说话,嘻嘻一笑。
“想来也没有写出被人誊抄传诵的诗词。”
这是故意的挑衅薛青心道,嗯,当然不是要给柳春阳自己要拉仇恨,而是给
柳春阳将她向前一推,杏眼闪闪道:“所以我今日特意带了一位大才来让你们见识见识,也给你们结庐社壮壮门面。”
少年人啊,总爱耍这种把戏,薛青摇摇头。
这话说的在场的少年们有些不悦,焉子少爷含笑看了薛青,见他的年纪不过十二三。
“竟然是位神童吗?”他道,“幸会幸会。”
薛青正要说话,后边有人咦了声。
“这是那个薛青吗?”
那个薛青,在场的人都愣了下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
“那日在社学,对先生的考问拂袖而去的”
那日社学里发生的事并不是每个学生都看到了,但到底是有人看到,此时认出来也不奇怪,其他人多少也听说过,神情顿时变得古怪。
柳春阳摇扇大笑:“没错,这就是状元公薛青。”
在场的很多少年也笑起来,当然是嗤笑,摇头笑,或者木然笑。
焉子少爷笑道:“是吗,真是荣幸啊。”
柳春阳还想说什么,薛青没有再给他机会,对众人叉手施礼,道:“春阳少爷是开玩笑,是春阳少爷要与我打赌作诗,知道诸位都是此中高手,所以特意请诸位做个评判。”
咿,我可没说他们是高手,柳春阳心道,真是个马屁精。
果然在场的少年们听到他这话神情好转。
焉子少爷笑道:“原来如此,以诗为赌,春阳少爷更风雅,我等不如啊。”
这是明赞暗嘲,少年们都笑起来,柳春阳倒也不怒,只是哼哼两声,“真无趣,那开始吧。”
薛青道:“适才春阳少爷说了我输了要我认其为义父”
咿在场的人少年们都色变,这赌的可有点焉子少爷摇头,柳春阳看了薛青一眼,心道这可是你自己暴丑的。
“我接受了这个赌,但我要是赢了,不敢让春阳少爷叫一声义父,只一声大哥便可。”薛青接着道。
柳春阳笑了,杏眼斜着看他,道:“多谢你如此大度啊。”
他们二人言语来往,其他少年们都围看了过来。
“昨日五陵社输给了长乐社输的很惨,伤了三个人士气大跌”一个少年低声对其他人耳语道,又指了指薛青,“当时这位薛青在长乐社且是球头”
在场的少年们都明白怎么回事了,是球场上输了要在文场上找回面子啊,不过这个薛青有点欺负人啊。
“果然有些狂妄啊敢跟春阳少爷比作诗”
“不知道他可知道怎么作诗否?”
“应该知道吧,毕竟要考状元的人”
低低切切笑声响起。
焉子少爷看着薛青,道:“既然你们二人都同意,那我们也没意见,就聆听二人的佳作,也是一件趣事。”
与他们无关啊,那大家看热闹好了。
薛青点点头,对他再次施礼道声多谢,焉子少爷迟疑一下回礼,且不论这个小少年是否草包一个,倒是很有礼貌。
“好了,不要拜来拜去了真让人佩服可不是靠这个能得来的。”柳春阳道,“还是来作诗吧。”
薛青道:“拜也要拜,诗也要做,做人和作诗,两回事。”
焉子少爷笑了,柳春阳呵呵两声。
“倒是能说,不知道能不”他道,话没说完就见薛青走到焉子少年面前俯身伸手。
“借笔墨一用。”薛青道。
焉子少爷伸手将凭几上自己写了半首的诗拿开,露出一张白纸,道:“请。”
薛青拿起笔沾了沾墨,才看向柳春阳,道:“我年纪小,我先来?”
柳春阳当然不会跟他争执这个,杏眼含笑也伸手做请,道:“你年纪小你先来,免得我先写了吓到你写不出来输了倒怪我。”
薛青提笔,众人不由围上来,见他却又停下。
“春阳少爷,你赌输了可不要再缠我。”薛青道,“跟你赌来赌去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柳春阳怒道:“我柳谒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你我真没有时间少东拉西扯,且拿出”
他的话没说完,薛青提笔落字,他并没有坐下,而只俯身一手扶袖一手落笔,视线里洁白的纸上渐渐出现一个一个字。
焉子少爷坐在对面,凭几还放在他的膝头,薛青就好似在他膝头书写,视线里的字一个一个的反着出现,他慢慢的念道:“竞渡歌五月五日天晴朗”
起句无甚稀奇,周围的少年们对视笑了笑,柳春阳也不去看,只听焉子少爷继续念。
“杨花绕江啼晓莺使君未出郡斋外,江上早闻齐和声”
嗯,倒也中规中矩,不过看起来倒是懂诗,周围的少年们神情稍认真,
这种诗句他十岁就能写出,柳春阳手里的扇子轻摇。
焉子少爷的声音沉稳,正和薛青写字的速度,恰似一字念出一字才写一般。
“使君出时皆有准,马前已被红旗引两岸罗衣破晕香,银钗照日如霜刃。”
咿四周的少年们说笑停下,莫名的觉得身子微微僵硬,好像有什么要来了
“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
此一句出,焉子少爷的声音戛然而止,其他的少年们只觉得心中一麻,柳春阳摇动的折扇咔的一声乱折合上,一动不动。
第六十五章 传诗
一场龙舟赛结束,日头高悬河两岸人声沸沸,天已经有些闷热,流云台河边高柳倒垂隔绝了闷热,但并没有隔绝喧闹。
但就在焉子少爷停声的一瞬间,嘈杂声忽的顿消,安静的让人有些不适。
薛青的手还在写,焉子少爷却没有再读,只是认真的看,而四周的其他人也都围上来,没有人出声,看得到的看不到的都只是看着。
跟过来的蝉衣和暖暖更加不安。
暖暖道:“他们不说话了,都在看,是不是青子少爷写的很好?”
是吧,蝉衣想道,但又不确定,适才那位少爷念了几句薛青写的,她虽然听到了,但是不懂诗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此时突然有些后悔没有跟着薛青读书。
站在一旁负责抄诗送传的店伙计也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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