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陛下召相爷,商议与西凉议和之事。”他道。
咿?室内顿时一凝。
王烈阳的脸上也浮现惊讶:“现在,同意了?”
来人点头:“传旨的太监马上就到,其他的官员们也都在传召了。”
这就奇怪了,明明一直拖着不同意,怎么突然同意了?决定不可能是突然做出的,既然想要议和却一直不说,那就是在等什么....
“西北有什么新消息?”王烈阳放下茶杯问道。
这边话音落又有人疾奔而来。
“相爷,刚西北急报大捷,西凉太子索盛玄被俘。”来人道。
竟然俘获了索盛玄,在座的官员们顿时也一片惊讶。
那西凉王为何如此急着议和,一多半的原因是为了拖延,好救出被困的索盛玄,没想到还是被笃抢先一步。
如此....
啪的一声响,伴着王烈阳的笑声。
“这是大喜事啊,当贺当贺。”他抚掌道,又看众人,“陛下原来也并非不议和,只是在等一件大功啊,能俘获索盛玄,再与西凉人议和,这是陛下文成武功煊赫,这么久的征战值得啊。”
所以还是为了一己威武之名,好战不休,在座的官员们纷纷齐声高和万岁,向外涌去。
当日,皇帝同意与西凉议和的消息便传开了,京城万民齐乐。
朝廷达成了议和一致,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不过那都是官员们忙碌的细节,皇帝这边轻松了很多。
但夜幕降临勤政殿里薛青依旧坐在龙案前,另有兵部主事方奇侍立,灯下面色忧沉。
“陛下,笃大人说,其实西凉王庭也并非不能拿下。”他道,“不一定非要议和。”说到这里又迟疑一下,“笃大人说,陛下不用为难,他可以抗旨不收兵,直取王庭。”
征战的民怨皇帝的为难他们如何不知,但西凉不除祸根不断啊,此时有一鼓作气的时机,为此他愿意背负好战好杀矫诏抗旨之名。
“就像当初秦潭公那样吗?”薛青笑道。
方奇默然。
“朕不是说笃大人会是另一个秦潭公。”薛青道,“朕的意思是,这样做得不偿失,还是代价太大了。”
轻叹一口气视线落在桌上散落的奏章上。
“伤亡的兵士,流离的百姓,数目多少,朕知道的比他们报上来的还要多,就算笃大人拿下了西凉王庭,战事也并非就能结束,西凉反而会绝地求生死战不休。”
方奇道:“陛下仁善。”
薛青笑了,道:“不,不,朕不是仁善,是因为朕在等别的人来做这件事。”
别的人?方奇不解。
薛青道:“这次议和,你们别的条件都不要管,只要一条必须给朕保证,索盛玄来大周为质。”
索盛玄为质?方奇惊讶:“他是西凉太子,西凉王可会同意?”
薛青道:“他不同意,就接着打,这就不是我们不议和了,征战就不是贪功而是无奈了。”
方奇点点头,确是好办法。
“西凉王会同意的。”薛青道,“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虽然这个儿子最寄予厚望,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西凉王会想清楚的。”
对于皇族权贵来说,子女再亲也并非不可弃,这种事现成的例子摆着呢。
“是的,西凉王妻妾成群,子女亦是成群。”方奇道,皇帝嘛总是不缺子女的。
不过这样是为了羞辱西凉王?
“索盛玄为质有年限,四年五年差不多了,不过具体的时间再看。”薛青道。
看什么?方奇看着她。
薛青微微一笑:“看西凉王新选出的儿子是否成才,如果成才了,就可以把索盛玄送回去了。”
第一百五十章 知道
如今在任的西凉王的人生也并非一帆风顺。
少时将异己的兄弟们清除,几经波折登上王位,坐稳王位几十年后,也没防住亲信的兄弟谋逆。
罕禄亲王当年的宫廷刺杀差一点就成功了。
罕禄亲王是西凉王亲兄弟,为人老实又懦弱,一直都是兄友弟恭,没想到还能作出这种事。
在权欲面前,人伦是不可定论的。
“朕与索盛玄殿下很熟悉,索盛玄殿下是个很厉害的人。”薛青赞叹道,“他如此出众,想必他的兄弟们也不差,西凉王能养出一个索盛玄,必然还能养出第二个。”
说到这里神情欣慰。
“朕,很期待啊。”
方奇道:“陛下圣明,臣明白了,臣定不辱使命。”
薛青道:“方大人辛苦了。”
方奇俯身施礼,看着薛青拿起了奏章,自登基后国事繁重,殿下的伤据说还在养着,每日太医院方药不断,辛苦啊。
其实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他忍不住道:“陛下,还是要注意休息。”
薛青没有反驳或者说一番国事为重的话,而是点头:“是的,身体是做事的本钱,没有好身体空有心也做不好事,你们也要谨记。”
方奇再次俯身施礼应声是告退了出去。
御街上有两个官员等候看到方奇走来忙迎上,还没询问方奇还开口了。
“你们还记得当初在青霞先生家第一次见陛下吗?”他道。
冬夜寒冷,昏灯照耀下说话有团团雾气,让大家的面容变得更加昏昏。
石庆堂康岱对视一眼。
“记得啊。”石庆堂道,“怎么能忘,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陛下。”
后来更发生那么多事,摩肩接踵目不暇给一件比一件刺激......
至今晚上还会做噩梦惊醒。
“不过你说这个干吗?陛下此事怎么考虑的?是不是顶不住王烈阳的压力了?你要跟陛下说,哪怕我们来背负矫诏恶名也愿意陛下得万世无双之功。”康岱急急道,过去的事还说它干什么,眼下要紧。
他们三人说着话脚下不停,裹着大厚斗篷已经走出了御街站在一道桥上,前方可见夜市灯火如星海。
方奇没有理会康岱,继续道:“那时候陛下瘦小文弱有些不起眼。”
康岱道:“那是假扮男儿嘛,怎能露出天子真容气度,你看现在陛下,可还不起眼?”
石庆堂哈哈笑了:“康大人口中是不会有不敬的。”
方奇笑了笑道:“但虽然不起眼,陛下说话举止进退有度,没有任何的不妥,我还记得青霞先生说陛下很懂事,有什么事只要给她说清楚,她就能做好。”
只是当初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直到后来....凡是不跟她说清楚的事,就都被她砸了,而且砸出了她自己掌控的精彩。
念及过往,多少物是人非,再想到他们这些时日的提心吊胆日子艰难,康岱石庆堂都有些戚戚。
“现在和过去一样。”方奇的声音继续,“陛下还是那个陛下,说话举止进退有度,心里对什么事都清楚明白,她没有因为战事的伤亡百姓的流离立刻就接受议和,成大事不动小情,现在又没有因为战事大胜而贪功好战,不管是王烈阳还是我们都没有干扰到她,她一直都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做到了就立刻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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