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生娇_泊烟【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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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云见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心里就来气。当初选院子的时候,北院是主母的住处不能选,西院被她占了,姑娘只能选东院,可没说选东院这个角落旮旯。例银是给了不少,可所有开支都要她们自理,有一回盐没了,她想去厨房借一点,厨娘都不愿意。若不是周兰茵吩咐,厨娘有这个胆子?

  “夫人放心,我不会跟王爷说什么的。”若澄小声道。她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宸妃养育了她,晋王府让她有容身之处,她心中感激都来不及,更不会去计较什么。

  周兰茵知道若澄的性子,谅她也不敢在王爷面前乱说,这次就是特意过来敲打一番的。现在王爷回来,该做的表面工夫还是得做。

  “马上要过年了,你们主仆三个若有要采买的东西,一会儿拿纸笔记了,送到西院。另外我看这院子有些冷清,明日派几个婆子来打扫,顺便再搬几盆海棠装点一下,也喜庆些。我还叫了绣娘来府上,再给你做一身新衣裳。”

  若澄摆手道:“我的衣服够穿,不用了。”

  周兰茵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你去平国公府上做客,难道还要穿着去年的旧袄裙吗?传扬出去,旁人会笑话晋王府的。”

  若澄瞪大眼睛,没明白周兰茵话里的意思。她为什么要去平国公府?

  周兰茵也不欲久留,扶着香玲起身道:“平国公夫人送了帖子来,邀你我去府上做客。到时我来接你。”

  说完,也不等若澄再说什么,轻飘飘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李妈妈跟在周兰茵身边说:“夫人何必真的带她去?到时候借口她生病不能去,不就行了?”

  周兰茵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愿意带着她?平国公夫人跟太妃有私交,从前在宫里见过那丫头几次。这次特意叫她,大概也是冲着太妃的面子。若说她病了,到时候那边追问起来,我要怎么回答?再说这请帖是李怀恩给我的,那厮猴精得很,也不晓得是否拆开看过了。若他到王爷面前说了什么,我也没法交代。”

  香玲嘀咕道:“若是能想法子把她弄走就好了。她身边那两个宫女,可厉害着呢。”李妈妈毕竟年岁大,说话能镇得住场面,香玲可就不同了。每回撞见碧云,想仗着周兰茵的势逞一下威风,反倒被对方压一头。

  当过宸妃身边的宫女有什么了不起?她们的旧主子早就被拉去殉葬了。

  周兰茵看了她一眼:“香玲,你可别存什么心思。她到底是太妃身边的人,弄得难看了,别人会说我们刻薄。再等两三年为她说门亲事,置办一份嫁妆,也就能名正言顺地送走了。”

  香玲低声应是,她就是个微不足道的丫鬟,哪里敢真做什么事。周兰茵又对李妈妈说:“一会儿,你派个人到沈家传信,告诉沈如锦去平国公府的日子,叫她好生准备。”

  李妈妈有些不乐意:“夫人,咱们可是去了好几次琉璃厂才能跟平国公夫人搭上,现在却要便宜了那小蹄子。”

  “应该说是我利用了她的本事,才能结交到平国公夫人。说起来沈家的确是家学深厚,那沈如锦不过十四岁,居然能鉴定书画的真假。若不是沈家无人在朝为官,她父亲又是个清高自傲之人,以她的才气,也不会需要我来牵线搭桥。就盼着她到时候别忘了我这抛砖引玉之人。”周兰茵怅然地说。

  李妈妈讥笑道:“夫人莫不是忘了,刚刚那位也是沈家的姑娘呢,只怕到现在都识不得几个大字。到时去了平国公府,说不定还会出丑。”

  周兰茵嗔了她一眼,怪她多话,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第6章

  朱翊深身上没有实职,不必早起去朝会。他坐马车穿过京城,外面那些带着天南地北口音的叫卖声,远远近近地钻进耳朵里,十分亲切。他做皇帝之后,每回微服出宫,最常做的事情便是站在市井之中,感受百业兴旺,黎民富庶。

  皇位是他从朱正熙手里抢过来的,他背了无数的骂名,杀了无数的人,仍堵不住悠悠众口。但作为皇帝,他兢兢业业,宵衣旰食,未曾有一刻松懈,无愧于祖宗基业。自古成王败寇,他不觉得赢了朱正熙有错。每个人在他所处的位置,都有无法退后的底线。

  所以最后他败,也不怨任何人。

  到了大明门,他从马车上下来,沿着千步廊,往前走去。这一带是六部公署的办事范畴,五部和宗人府,鸿胪寺,钦天监,太医院在右。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并列在左。这些地方他如数家珍,而在其间往来奔走的官吏有些以后成为了他的臣工。

  天子五门三朝,紫禁城的巍峨气势,乃至一砖一瓦,他又以下位者的身份重温了一遍。

  走到乾清门时,朱翊深停下来,让守门的侍卫检查。

  他看到九龙壁那边站着两个锦衣卫,看衣服是北镇抚司的人,正在同侍卫交谈。其中一个身量很高,看着有些眼熟。大概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那人侧目看过来,五官英俊出众,面容整肃。

  朱翊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年轻时的萧昱——日后的锦衣卫指挥使。萧昱乃是布衣平民出身,后来成为了永明帝的亲信。朱翊深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永明二年宫变的那日,他以一己之力阻挡蜂涌进殿内的兵卫,血战至死。死前,还折了朱翊深辛苦培养多年的几名死士。

  朱翊深大怒,下令诛萧昱满门,发现他孑然一身,家中没有长物,心底倒生了几分钦佩。

  前世的生死对手,此刻相见却如同陌生人一般。现在的萧昱,大概就是个总旗之类的小官,微不足道。

  侍卫检查之后,方才放行,朱翊深举步往乾清宫走去,没再看那个人。

  萧昱和郭茂在办差,盘问完侍卫之后,继续沿着城墙寻找线索。郭茂问萧昱:“刚刚在乾清门那里,你看见谁了?心不在焉的。”

  “是晋王。”萧昱淡淡地说。刚才隔着不算远的距离,他仿佛看见对方眼中的雷霆之势,全然忘了那是个尚未及冠的男子。

  郭茂叹了口气:“唉,他回来又能如何?只怕早晚被皇上派去就藩。开国初出过藩王叛乱的事情以后,现在藩王身边大都跟着皇上派去的太监,一有异动格杀勿论。晋王大势已去,翻不出什么水花的。这先帝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最喜欢晋王,却把皇位给了……”

  萧昱用力推了一下他的后背:“你是不是喝酒了?满嘴胡话。”

  恰好迎面走来一队巡逻的亲卫,郭茂马上闭了嘴,和萧昱一起让到道旁。

  等那队亲卫过去以后,郭茂拍了拍胸口:“好险啊。我早就跟我爹说,干嘛花银子把我从京卫所调到锦衣卫,这饭碗是谁都能端的吗?以前我觉得锦衣卫好威风,哪里知道第一份差事居然是帮昭妃娘娘找猫……”

  郭茂喋喋不休的,萧昱没有说话。

  他们不过是这紫禁城里最微不足道的人,听上官的命令行事罢了。

  乾清宫的明间内,端和帝从宝座上起身,在花梨木须弥座地平上踱了两步,又坐了回去。门外刘德喜在说话:“殿下请在此处稍后,容奴进去禀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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