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贵妻_海的挽留【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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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景甫一登岸,便直奔顾云容这边来。他到得近前便急道:“我正要往表姑家中去,可巧就在半道遇上你了。兜兜快随我走,我要跟表姑说,这婚不退!”

  顾云容觉着她该跟谢景谈一谈,但眼下显然不是说话的地儿,思量一回,道:“回头再说,表哥先回。”

  谢景又是怕她误会,又是喜于偶遇,竟是嗫嚅半晌,语不成句,眼睛里全是顾云容,农户们焦急地诉了几回秧苗被踏之事,他都一字未入耳。

  直到桓澈拎着他的七尺大刀大步而来。

  谢景是个自小拿笔杆子的书生,瞧见这把比他还高的刀,便是一惊。

  这把刀……竟瞧着像倭刀。

  倭寇喜使长刀,长刀劈砍威力巨大,而国朝兵士惯配短刀,因此据说在交战时,倭寇的全力一刀能连着国朝士兵手中兵刃和脖子一起斩断。

  这人哪来的倭刀?

  谢景面色一寒,将顾云容护在身后,严容质问桓澈是何人。

  桓澈漫不经心地将他的七尺大刀换了个手持握,仍旧稳稳当当拎着:“足下又是何人?”

  “我乃此间农户的少东家,”谢景此刻终于看到疑似桓澈手下的一群人正在糟践他家的秧苗,一时怒不可遏,“毁人秧苗,你是当这钱塘县没有王法了么!”

  顾嘉彦暗暗朝谢景翻个白眼。你跟王爷说什么王法,那王法就是他老子定的。

  桓澈瞧着他护顾云容跟母鸡护鸡崽儿似的,径直越过他朝顾云容道:“作速了结,待我这边事了,还要再换一处地方。”

  谢景闻言一僵,扭头望过来,急问道:“他究竟是何人?”其实他想问“他是你何人”的,但他竟忽然不敢这样问。

  顾云容不知如何作答,看向顾嘉彦,顾嘉彦看向桓澈。

  桓澈不予理会。

  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杨氏。

  杨氏心眼小,赶来问明状况后,当下就疑心是顾家人因着退婚之事怀恨在心,这是领着人来闹事来了。

  不然谁会在稻田上打斗?至于对方说会照价赔偿,杨氏觉着那不过是个说辞。

  桓澈不耐烦与他们磨缠,待握雾与拏云演武罢,他便要着人赔付胡老汉。

  杨氏听桓澈口音知不是本地人,又看一眼他的车驾随从,再看看一旁的顾家兄妹,以为桓澈是顾家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远房亲戚,越发认为顾家这是变着法想给谢家找不痛快,又仗着这是在自家地盘上,恼恨之下便生出刁难的心来,要桓澈也赔偿他们主家,且要市价的十倍。

  桓澈给拏云丢了一个眼色,拏云即刻会意,将一小袋碎银子扔给了杨氏。

  杨氏觉着桓澈这是在羞辱她,一把将袋子掼在地上,定要桓澈给个说法。

  桓澈懒怠理她,挥手示意众人拾掇拾掇继续上路。

  杨氏极好面子,一心讨口气,在背后讥诮道:“我看你是赔不起!有本事闹事,你倒是有本事拿银子!”

  她还真不信顾家能有什么阔气亲戚!

  桓澈忽而顿步转头:“你倒说个数出来。”他言罢,小厮便用吴语复述一回。

  杨氏转眼看见儿子巴巴地又往顾云容身边凑,暗骂儿子没出息,越发迁怒顾家:“口气不小!你若有那许多银钱,倒不如接济接济他顾家。他家而今出了个通倭犯,怕是正打算筹钱捞人,女儿婚事也吹了……”

  顾云容闻言气恼,欲跟杨氏理论,却被顾嘉彦拦住。

  然而杨氏话未落音,就见桓澈掏出一长串铜钱:“方才所毁秧苗约四分之一亩,这是此间水稻丰年两倍市价。”

  杨氏一愣。

  “这是二十倍。”桓澈说话间竟是取出一小枚雪白的细丝银锭。

  杨氏不由瞪大眼。

  那可是成色上好的纹银!

  “这是两百倍,两千倍。”桓澈玩儿似地又取出几枚成色更高的二七宝银和几张大额银票。

  众人都看傻了眼,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杨氏眼珠子几乎红得滴血,顾家人何时巴上这等阔气的公子哥儿了?!

  送上门的冤大头没道理不宰,杨氏待要命人将那两千两银票取来,却见桓澈又收了回去:“我不过给你看看。”言罢,掣身而去。

  顾云容看着气得发抖的杨氏,莫名觉着解气。

  谢景举业上头争气,头先连中小三元,可把杨氏厉害坏了,人前都开始摆官太太的谱儿了,到顾家做客时隐隐透着屈尊纡贵的架势。顾云容觉着照这个苗头来看,将来她要真嫁入谢家,怕是日子不好过。

  母亲也隐约有这个担忧,但顾家门庭有限,谢景已是能说上的最好的夫婿人选。

  谢景对着顾云容远去的背影望了少顷,疾步至母亲面前:“母亲若不想儿子与您离心,便继续自作主张,继续踩顾家。”

  杨氏正气得肝儿颤,听见儿子这话,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厥过去。

  “什么叫自作主张?婚姻大事从来依从父母之命!何况我跟你爹可都是为你着想!”

  谢景放下脸来:“娶妻的是儿子不是父亲母亲。儿子这便去跟表姑那里代父亲母亲赔不是,将婚事挽回。”

  杨氏怒目而视:“你倒是敢!”

  谢景冷笑:“母亲看儿子敢不敢!”

  因着之前打斗污了衣袍,桓澈上车后更了衣。坐定后,他掀帘对车外马背上的拏云道:“回去之后,将案卷从衙署取来,我晚间要审阅,后日提审于思贤。”

  拏云应了一声,又不确定道:“只取于思贤的还是……”

  桓澈略略一顿,道:“将于思贤的和顾同甫的一并取来,后日一同提审。结了案也算了结一桩事。”

  他说话之际,恍然间又想起了昨晚那个诡异又靡艳的梦。

  但愿他今晚能清清静静睡个安稳觉。

  第七章

  顾云容随兄长归家之时已近酉时。她一身疲倦,本打算吃些东西收拾收拾就去休息,但一进门就听丫头说谢景在里头等候她多时了。

  她揉揉眉心,打起精神去了正堂。

  谢景一瞧见她就急急上前:“兜兜,咱们一道去跟表姑说说……”

  顾云容沉默一下,道:“表哥稍安,且借一步说话。”

  桓澈十分清楚,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不是查案甚至也不是督战,而是父皇交代的那件事。撇开父皇的私心,这也是多数朝臣盼了多年的事。做不好这桩事,无论查案还是督战都是治标不治本。

  因而他抵浙之后并未即刻去查案。

  不过真正着手去处置,也并不费多大工夫。桓澈回到听枫小筑后,坐在灯下聚精会神地翻了半个时辰的卷宗就将两个案子理了个大概。

  在他看来,无论于思贤的案子还是顾同甫的案子,都是漏洞百出。不知是那班大员小吏确乎手段拙劣,还是仗着背后有人便有恃无恐。

  桓澈将案卷摞到一旁,另取纸笔,开始作图。

  他今日去田间做了勘察,发现南方这边的地形于国朝军士而言是巨大的恚碍。国朝兵士以二十五人为一伍协同作战,交战时一伍即一个小阵至少要占二分田地那么大的地儿,而南方遍地稻田、水塘、洼地,国朝南方沿海从前太平日久,阵型俱是针对北方作战的。以现今固有的编制在这样破碎的水网地带上作战,便显得笨拙臃肿,根本不可能施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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