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贵妻_海的挽留【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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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大的对手大抵是他自己。

  顾云容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横竖揣着心事也睡不着。

  桓澈昨日说今日跟后日还要他们跟着,但没说之后依旧让他们随驾。所以兴许过了这两日,她就很难见到桓澈了。桓澈的心思显然在旁的事上,还不知何时能结案,顾同甫一日待在牢里,她就一日不能安心。

  昨日没逮到机会,这两日得抓紧了。

  桓澈昨日问了顾嘉彦许多问题,譬如朝廷定的府学中每日廪稍之供、每岁裘葛之遗可都发放及时,譬如岁科两试所取等第可公允,譬如杭州府城及其内的州县城防是否每年都加固修缮,有小有大,所涉甚广。

  顾云容看兄长当时答话时,神色似乎更加恭敬了些,仿佛是对桓澈有所改观,但今日在马车上仍听兄长交代她说对桓澈警惕一些,禁不住问他为何。

  “我昨日见他问得认真又正中肯綮,确实对他转了些看法。但即便他真是来体察民情的,也不能表明他不是个贪花好色之徒,”顾嘉彦恨铁不成钢,“小妹你涉世未深,最是容易被这种生了一副惑人皮囊的男人哄骗。”

  顾云容低下脑袋。

  她现在只想尽快结案,远离桓澈。

  今日先去的地方是护城河,之后又去桑农的蚕室附近转了一圈。

  浙江是蚕丝大省。举国行销之丝绸至少一半以上产自江南,而江南蚕丝多源自浙江,就连专供宫廷织物的织染局所用蚕丝也多出自浙江。

  浙江桑农凑集,蚕室成片,眼下又逢开始养春蚕的时节,蚕室外处处可见奔忙不已的蚕娘和采桑娘。

  桓澈问了顾云容一些关于当地桑农织丝卖丝与丝绸织造的事宜,顾云容有些能答上,有些答不上。

  她平日里会做一些女红活计,虽然轮不上她做针线活补贴家用,但顾家并非大富之家,香囊茄袋之类的小物件,甚至一些家常衣裳都是几个丫头和家中女眷自己做的。

  也正因顾云容有这等手艺,她前世嫁给桓澈之后,就变着花样做各种囊袋送他,为此手指都戳破了。但大概因着她送得过于频繁,惹了他不耐,他后来直言不准她再做这些。

  顾云容心中暗叹,往事不堪回首。

  争不来就不争了。

  还好等案子了结,她就不用跟这个人打交道了,不过眼下……还得稍微忍耐一下。

  鉴于有些问题未能答上,顾云容自告奋勇表示可以去蚕娘那里为桓澈问一问。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她如今表现得好,桓澈满意了,她就可以借机提一提顾同甫的事,看他究竟预备何时提审顾同甫。

  桓澈看她一眼,点头应允。

  顾嘉彦瞧着自家小妹那副模样便忍不住咬牙,恨不能伸手把她提溜回来。

  这小丫头片子不会动了春心吧?!

  蚕室日常都是蚕娘在打理,一水儿女眷,顾云容没甚不便。她原还担忧这些蚕娘与她素不相识,怕是不耐烦答她的话,谁想到竟是异常顺利,她们非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蜂拥围拢,抢着与她搭讪。

  起先她不明就里,但随后发现蚕娘们的目光时不时地往她身后瞟,便反应了过来。

  蚕娘们与她搭话时,有意无意打听桑林边立着的那位少年郎是谁。

  顾云容回头望了一眼。

  其实她兄长也生得临风玉树一样,但与桓澈立在一处,就被比成了衬景。太子就不愿跟桓澈这个弟弟站在一起,也是因为会相形见绌。

  蚕娘们问的显然是桓澈,顾云容想着离得远桓澈也听不见,就打哈哈说是她亲戚。

  有那上了年纪的蚕娘追问是哪家的少年郎,又问他可曾婚配,显然是为家中未婚的小辈打听。

  顾云容被缠问得头大,问清了桓澈的那些问题,便起身作辞。

  她尚未走到桓澈跟前,就见几个采桑娘手提竹筐从她身后走来,尚未到得桑林便开腔唱起了采桑曲。桑娘们路过桓澈身边时显然刻意作了停留,歌声也越加宛转悠扬,且竟有围拢靠近的意思。

  草木阴翳,歌谣飘洒。吴侬娇语,温软多情。

  作寻常小厮打扮的拏云无声看了面色不大好的自家主子一眼,又不动声色地转回头,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殿下怕是被调戏了。

  顾云容尚未及行礼,迎头便听桓澈不善问道:“你与她们道了什么?”

  顾云容不敢说她就随口说了句他尚未娶妻,只好道:“我就问了您交代我的那几个问题……托您洪福,我全问清了。”桓澈是微服出行,所以准他们兄妹在他面前自称随意些。

  桓澈觉着她后头两句话不对劲:“何谓托我洪福?”

  顾云容心道确切说是托您脸的洪福,嘴上却道:“她们原不肯告与我说,但后来知我是跟您一起来的,摄于您的威严,立马全招了。”

  “那她们围上来歌唱又是为哪般?”

  “她们许是瞧出您是贵人,这是在欢迎您呢。”顾云容睁着眼说瞎话。

  顾嘉彦嘴角抽动,他小妹还真敢说。

  顾云容将探听来的事如实告与桓澈知道,见他不言语,便垂首立着扮乖。

  桓澈思忖之间目光从她身上掠过。

  面前的姑娘乖乖巧巧地低着脑袋,露出一截娇嫩莹白的脖颈。

  他的视线一定,眼前忽然闪现出那绮梦里的一幕。

  他将顾云容拥在怀里,火热的气息移至她后颈时,她忽然低呼一声,而后笑个不止,不住伸手推他,口中含混道:“好痒好痒,不要……不要蹭那里……”

  她后颈处似乎有痒痒肉。

  不知为甚,桓澈有一瞬间竟想要上去挠她后颈,看她那里是否真如梦中那般敏感。

  及至蓦然回神,他意识到自己脑海中竟闪过这般念头,觉得自己怕是出了什么毛病。

  不过说来也怪,昨晚出门见过顾云容之后,他就未再做那绮梦,后半夜倒是睡了个难得的安稳觉。

  一行人随后又去了近海船埠。国朝虽在开国之初就下了海禁令,但江南耕地有限,沿海百姓成百年来一直依海而生,因此朝廷实质上是允许近海渔业和商航的,只是禁止远洋和通番。

  这回用不着顾云容,埠头又是人多嘈杂之处,她索性跟秋棠一道在车厢里待着,等桓澈跟顾嘉彦回来。

  两人闲话半晌,秋棠随手掀起帘子想看看王爷跟少爷可回了,但才一转头就低呼一声。

  顾云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僵了一下。

  熙攘的人丛里,她看到了寇虎,那个前世险些将她掳去做小妾的人。

  她前世就是被寇虎逼得走投无路,才因利乘便与桓澈有了夫妻之实——她虽则倾心桓澈,但也清醒地考量到了她与他之间的悬殊差距和宫廷的复杂,将自己交给桓澈其实是一步险棋。

  云雨过后桓澈完全清醒,她也将寇虎之事与他说了,他略一忖量,跟她说了八个字。

  无需忧虑,万事有我。

  虽然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情绪,但她顿觉云开见日,安心无比。她回去之后就没再见过寇虎,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了。再往后顾家就入了京,她将寇虎之事丢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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