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贵妻_海的挽留【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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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博远虽居高位,但拿这个阵势来迎,好像有些过了。观巡抚大人的步态举动,很有些诚惶诚恐的意味,儿子接老子好像也没这样的……可浙江巡抚是封疆大吏,迎接一个钦差好像犯不上这么紧张。

  难道是做贼心虚?

  可惜船埠周遭守卫森严,不然她能离得再近一些,也能把那头光景看得更真切一些。

  顾云容这个念头才转完,忽听鼓乐大作,骋目望去,便见远处江面上大舫蔽空,远远驶来,灏灏宏宏,雄壮磅礴。

  顾云容忙给随行的丫鬟婆子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做好准备。

  然而,待打头的那艘形如广船的双桅千料大船到得近前,顾云容正等着上头的人下来时,众官吏竟齐齐俯首跪拜,朗声高呼“衡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云容浑身一震,惊愕瞠目。

  什么衡王殿下?难道她在做梦?

  大舫这边,在众人簇拥下步出船楼的少年刚一露面,众人便是一怔。

  这等形容气度,莫不是九天仙人入了尘寰?

  众官恭恭敬敬地迎着少年上了挑埠。往岸上去时,巡抚大人言行并用,生动地表达了全浙官民对殿下那宛如钱塘江大潮一样汹涌澎湃的欢迎之情,正说到热切处,忽被少年打断。

  “案子见今如何处置的?”

  众人一滞。陈翰迅速反应过来,躬身道:“回殿下,一干欺君主犯都已依圣命暂押,另有通倭胥吏,亦已捉拿监押,”

  万良瞧见上峰递来的眼色,忙忙趋步上前,行礼赔笑:“禀殿下,细作之事业已查明,系本县衙署书办顾同甫暗通倭寇,媚外求荣!此人罔顾国法,寡廉鲜耻,定当严惩!”

  第三章

  顾云容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那头具体说了什么。

  她只是惊疑不定地盯着那道渐行渐近的颀长身影,一时言语不能。

  这回来浙的不应该是左副都御史李博远么?为何变成了桓澈?

  她发怔的工夫,桓澈已经登岸。丫头秋棠见顾云容只是僵愣着,上前小声道:“姑娘,咱们可还是照着头先说的来?”

  姑娘昨日跟太太和大姑奶奶说,谢家的表姑娘曾私底下提过一嘴,说是听表舅老爷和表公子说,朝廷要派遣大员李博远来浙查案。李博远是明理之人,若在李大人抵浙时寻机前去鸣冤,或可得一线生机。

  只是姑娘说来的人多恐不便行事,好说歹说让太太跟大姑奶奶在家等信儿,姑娘领着她们几个先来探探路。

  顾云容回神,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情况突变,打乱了她的计划。

  表姐谢怡与她闲话时,确实跟她说过李博远之事,她对母亲和阿姐说的是实话,但她有此一行并非因着这个,而是由于那深刻的前世记忆。

  她父亲其实是被卷入了于思贤一案。

  因沿海接二连三的战事失利,朝廷派遣钱永昌督察军务。在嘉兴、平望等地的抗倭战役中,副总兵于思贤大败倭寇。本是振奋人心的大捷,却因钱永昌嫉贤妒能,被歪曲成造谣欺君。皇帝震怒,命浙江巡抚陈翰将于思贤暂时收押,等候钦差查办。

  于是就有了李博远来浙一事。而万良在那场大战中贪生怕死,险致钱塘县沦陷。万良担责不起,便自导自演一场,假称自己是被细作坑害。结果后来装模作样地查了一通,就查到了她父亲头上。

  李博远是北人,前世来浙后便开始水土不服,折腾了两个月才有所好转。这期间,李博远不能全心查案,万良等人趁机暗中捏造证据意图坐实父亲罪名,并藉由狱卒百般威胁父亲,逼迫父亲认罪,父亲不肯,因此吃了许多苦头。

  后又逢战事吃紧,父亲的案子被搁置,父亲也一直在牢中押着。等此案连着于思贤案一起重审,父亲沉冤得雪,已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父亲出狱时,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自此落下病根,后来不论使多少金贵药材,都没能调养过来。

  她不想让父亲再历前世苦难,于是决定在李博远水土不服之前请命鸣冤。李博远跟浙闽官场这拨人不是一路人,甚至有利益冲突,巴不得大干一场。

  她一早便命小厮盯着衙门那边,等万良他们出了城,她便跟了过来。只是没想到看见的不是李大人,而是这个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人。

  不知桓澈来浙缘由为何。若为查案,她倒是可以安心了。桓澈没有理由跟万良他们站在一起,应该会很快查清真相,将父亲释放。

  顾云容长吁口气,顿觉浑身松快,回头低声对众人道:“咱们可以回了。”

  然而她说着说着,即刻又紧张起来,

  桓澈也是北人……不会也水土不服吧?

  船埠这边,在一众大小官吏的礼敬下,桓澈行至车舆旁。

  微微俯身入内之际,他的目光往樱花林那边扫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随侍左右的护卫握雾与拏云瞧见桓澈这细微举动,迅速通了眼色,又若无其事地转过眼。在桓澈入了车舆后,两人的视线在两侧卷起的湘帘上停留须臾,似乎终于确认了什么,才放心地稍稍退开。

  顾云容在一番仔细回忆之后,觉着她当初在钱塘县遇见桓澈时,他似乎没什么水土不服的迹象。

  她思量之间,看着簇拥王驾远去的车队,心头滋味万端。

  她如今这般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必再累死累活啃桓澈这块骨头了。她跟他原本就相差悬殊,若非前世因缘际会,根本不会走到一起。

  况且皇家处处尔虞我诈,她的死未尝不是与此有关,远离是非也是好事。

  顾云容深深吸气。

  桓澈这个人往后就跟她没什么干系了。日子久了,兴许她能忘掉他。

  顾云容归家之后,将今日所见大致跟母亲和阿姐说了一说,只是略去了她认得桓澈那一节。

  徐氏神色沉凝,掩好门窗,忧心道:“纵然那位王爷是来查案的,也不可确保就能秉公处置。”

  在徐氏看来,贵为龙子的亲王殿下大老远跑来是不会办什么实事的,而且很可能跟万良他们是一伙的。

  顾淑郁也作此想,沉容附和:“若是那李钦差倒还好办些,咱们可去擂鼓鸣冤。但眼下,咱们一来不知这位王爷来此有何公干,二来兴许咱们还没跑到王爷跟前喊冤,就被万良他们说成是惊扰亲王大驾的刁民,被拿去牢里也是有的。”

  徐氏被长女说得更愁了:“这可怎生是好?兜兜说那王爷极是年轻,这回敢怕是借着公干下江南游玩来了?”

  顾云容直按脑袋。若非她知桓澈的性子,听着这俩人一人一段,她也愁。

  不过桓澈此行目的她确实不知,还要想法子去打探一下。

  然而她很快发现,衙署那边如今守备森严,铁桶一样,连门口的衙役嘴巴都严实得紧,拿银子也撬不开。

  不知是陈翰他们为了护卫亲王大驾,还是桓澈为公务保密下了什么命令。

  就在她安慰自己父亲过几日应当就会无罪释放,见天盯着县衙那边的小厮传了个消息回来——父亲被从县大牢转到了巡抚衙门的大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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