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的态度才是最紧要的, 那边的关系全部舍弃,日后别再有任何联系。”胤禩吩咐下去,这段时间必须得安分,光是太子对他们的注意便足以惹出大麻烦了。
“是。”
“江南那边情况如何?”胤禩问起了另外的事情。左丘禀报, “还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已经有眉目了。”
胤禩颔首,“既是如此, 要加快速度,务必在太子注意前找到证据!”
“是!”
随着索额图的死, 东宫越发地安寂下来。太子身边的人来来去去, 可再也不曾有人和索额图一样贴心尽力。表面再如何强悍, 太子这段时间也渐渐沉寂。东宫的消息也一直都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太子肉眼可见的消沉,康熙心里是知道的。
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 不论是灿烂的阳光还是日头下漂亮的花朵,似乎都没办法吸引住康熙的注意力。
他一直都在走神。
身后梁九功小心翼翼地给康熙整理着桌面上的东西,这是刚才康熙帝下的命令, 要不是康熙特地嘱咐过,梁九功是绝对不会动康熙帝桌上的东西。为了保命,知道的东西自然是越少越好。
“梁九功。”
“奴才在。”
“太子如何了?”
梁九功没说这句话刚才康熙帝就已经问过一次了,而是低沉着说道, “太子爷这些时日都很安分,一直都没出东宫。除了每日上朝外,便是在东宫内。”
康熙帝点头,不知是在和自己说话还是在和梁九功说话,“安分就好,安分就好。”
梁九功不敢言语。
康熙帝又在窗边站了好一会,这才转身回来,宽大的桌面上,东西尽数按着康熙的习惯摆放好了,康熙帝赞赏地说道,“梁九功,还是你懂朕啊。”
梁九功欠身,“都是万岁爷调教得好。”
康熙帝似乎心有所感,寂寥地说道,“若是真的好,那便好了。”看着桌面上摆放的奏折,康熙帝心生倦怠,伸手摸起一本,“去请温凉过来。”
梁九功立刻应是。
温凉到的时候,康熙正在认真地批改着奏折,温凉阻止了梁九功通报的念头,就站在门边守着。眼看着康熙帝眼皮子底下深深的眼袋,他知道这段时间康熙帝想必过得也不是怎么样。
即便砍断了太子的臂膀,可因此引起的父子失和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愈合的。
温凉在外头站了两刻钟,康熙帝才从桌案前抬起头活动脖颈,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温凉,顿时冷下脸来,“梁九功!”
梁九功顿时跪下,早早便知道会有这出。
温凉欠身,“是某阻止了他。”
康熙帝扫了眼梁九功,转头看着温凉,神情又温和了下来,“快进来吧。”
温凉掀开下摆走入殿内,内里熏染的香气又与以往不同,带着安定意味。温凉看着康熙的脸色,“万岁爷,您该休息了。”
康熙下意识看了眼外面的日头,又笑道,“这可不是该休息的时候。”
温凉直白地说道,“您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一样。”
梁九功刚起身站着,闻言差点一个踉跄,温凉说话真的百无遮掩。而且康熙帝这几日真的都一直睡得不好。
康熙摇头看着温凉,循循善诱地说道,“你说话不能这么直接。”这种实话实说的方式,对温凉很没有好处。
温凉偏着头看他,“万岁爷,某不蠢。”他会说,只是因为他想说。
时间渐久,温凉两者的记忆相互融合下,温凉也就是温凉了。那份记忆沉淀在深处,偶尔看着康熙帝,又回想着记忆中的和顺是何模样,好似也没太大的差别。
某种程度上,两人很像。
温凉想着,最大的相似处,就是他们都不会养孩子。
康熙帝怔然了片刻,整个人似乎又苍老了几分。他靠着椅背看着站着的温凉,“坐下吧。”他抬手,让温凉在边上坐下。
温凉依言而行,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康熙帝的奏折上,意识到这是什么后,又平静地移开了视线。淡然的模样仿佛这眼前看的只是一份普通的章节。
康熙帝瞅了眼这份奏章,忽而笑起来,“温凉,你看看这份奏折吧。”
温凉身影不动,“这不合规矩。”
“你破的规矩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再看看又有何妨?”康熙帝就像是拿着糖果在逗弄小孩的老顽童,执意要让温凉看奏章,温凉与他僵持了片刻,最后顺从地低头看着奏章上的内容。
半晌后,他平静地抬起头。
康熙好笑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你从中看出了什么?”
“万岁爷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康熙抚掌而笑,“你还想着说假话?刚才的气势哪儿去了,”
“为了某的性命,偶尔说说假话也是好的。”温凉淡定如初。
“那我偏要你说一说这假话是何,这真话又是何。”康熙饶有趣味地看着温凉。温凉低头看了眼奏折,又抬头看着康熙,“假话便是,这份奏章文采出众,文笔花团锦簇,着实是写文章的好手。说得也很有道理。”
“废话。”康熙帝简洁明了地给温凉这句话下了判断。
温凉也颇为赞同,“的确是废话。”他说的那通假话,就跟那文章上的内容一模一样,全都是废话。
康熙帝不用温凉说都知道真话是何,但还是想要温凉开口。
温凉道,“奏章是下者与上者沟通的渠道,若是这般有利渠道都被这般花团锦簇的文章遮盖,便没有意义。一份三千字的奏章,两千九在称赞皇上,余下百字寥寥地写完想说的事情,难道万岁爷便能清楚这上奏章的人想表达什么?”
眼下康熙帝这份奏章,便是江南属地发来的,为了请求减免赋税,说是今年遭了蝗灾,底下的百姓怕是无力缴纳赋税。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写奏章的官员却耗费了大量的辞藻在赞美上,简直不知所谓!
这样的陋俗在这几年的确是越发的严重起来,康熙虽有所注意,却没有思虑过多。
“若是以你来看,温凉打算如何?”
“这个假设本身就不成立。”温凉抿唇,还是道,“只是有话说话,直接了当便是。万岁爷每日都需要批改奏章,若是能简单明了,岂不是能省略其他的时间?”
康熙帝有感而发,“的确是这个道理。”
他伸手拍拍温凉的肩膀,“这些时日如何了,听说你在老四那出了点事?”
温凉点头,“某并无碍。”刚才温凉入内的时候,康熙便把温凉的情况上上下下都仔细看了一遍,自然知道温凉没有问题。
只是他还是不放心。
毕竟温凉可是和顺留下来最后的孩子,康熙不希望温凉出事。
“不然,你如是想的话,搬出来也不是难事。”康熙知道底下几个儿子的心思,如果温凉一直呆在胤禛府上,久而久之还是会卷入事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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