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胤禛快步从门外进来,望着温凉的模样又惊又喜,声音透露出的沙哑令温凉不自觉偏了偏耳朵。
温凉垂下手,睁开眼眸看着站在床榻边的人,“……爷?”他躺了好几日,喉咙很是不舒服,铜雀很快就递过水来,温凉饮了几口,又轻咳了两下,感觉喉咙口的撕裂感消退了许多。
“先生总算是醒了。”
数日前尚清俊疏朗的胤禛,如今眉宇间皱痕未消,倦怠栖息,看起来已是许久不曾休息,温凉又望着胤禛面容下冒出的胡渣子,嘶哑着嗓子道,“爷这几日都没好生休息?”
胤禛摆手,屋内伺候的人都退下,“我派人去叫御医了,昨日你情况稳定后,我便让他们去休息。”
事实上,陈章明和李玉义两人都是连续撑了好几天了,继续彻夜不眠地在钻研。好在陈章明在昨日灵光一闪,寻出了另外的法子,先是给绿意尝试。半夜时分绿意清醒后,这才重新熬制给温凉服下,胤禛在确定了药效后,便让两个御医去休息,他们数日未眠,便是在此刻强撑着守夜也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温凉蹙眉,胤禛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视线落在胤禛垂落身侧的手腕,忽而伸出手主动触及,那冰凉的触感让温凉指尖一颤,他慢慢地说道,“若是爷是如此虚耗身体,那某宁愿某长睡不醒。”
胤禛落座,反手握住温凉打算缩回去的手,“先生倒是狠心,若是你长睡不醒,我岂不是得坐等先生无数年?”
温凉凝眉,看起来似乎想说什么反驳回来,可喉咙涌上的甜腥味让他顿时低头,浓黑的血液溅落床侧,温凉咳嗽不止。
胤禛似乎知道早有这么一出,轻拍着温凉的背脊直到温凉咳嗽停止,又取来手帕给温凉擦拭,“御医早有言道,只消吐出这口污浊,先生体内的毒素便算是清理干净了。”他语调中含着宽慰后怕,能得见温凉彻底恢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温凉捂着帕子闷咳了几下,嘶声道,“绿意如何了?”
“昨夜醒了,还在休养。”胤禛漫不经心地说道,望着温凉苍白的脸色说道,“先生此次着实凶险,若非御医下药及时,怕是不能回转。日后出门,一概器具都得彻底检查,万不能大意。”
温凉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嘱托,不自觉凝眉,瞧起来不大自在。胤禛自是发现了,也不曾在意,温凉听多了几句也就默认了。
两位御医来得很快,两人来回对话不过十几句,御医就带着药童过来了。仔细给温凉诊断半晌后,陈章明欣慰地说道,“温先生体内的毒素基本清理干净了,只消再服用半个月的补药,如此便无大碍了。”
哦。温凉想着,又是半个月。
胤禛不过瞧一眼温凉,便知道他此刻略带苦闷的心情,好笑地说道,“能否用食补的方式,这些时日先生可是不沾半点米粒。”
这数日,御医已经感受到康熙帝和四爷对这位温先生的看重,宫中一日数个口谕,连梁九功都过来看了两回。听着胤禛的询问,李玉义点头,“如此自然也是可以的,老朽这便来写。”
最终药补和食补两个方子都被留下来,御医会继续在这里待几天,等到温凉的身体彻底巩固后,才会回宫复命。
眼见着御医打算退下,温凉道,“御医大人,某见贝勒爷脸色很是苍白,可否请两位给贝勒爷也诊治一二?”
胤禛无奈摇头,这报复来得还真是快。
陈章明仔细地打量着胤禛,顿时捋着胡子说道,“四爷这段时日可是不曾休息?”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胤禛并不打算让两位给自个把脉,高明的医者甚至能脉心,他淡道,“这数日的确上火,或许两位可以开个下火的药方。”
下火的药方不够是些许小事,陈章明匆匆写就便可以了。这些皇子阿哥们的事情他们也不打算多掺和,如今温凉的确被救回来了,对他们来说便足够了。
目送着两个御医离开,胤禛看着温凉道,“先生可是在坑我呀。”
“若爷现在能去休息,某感激不尽。”温凉淡漠地说道,听起来很不近人情。胤禛却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又重新在床榻边坐下来,“先生该知道,若是想劝说别人,便不该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便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胤禛眉目间的笑意也不曾散去。取缔了这段时日一直潜伏在那里的阴霾。
温凉冷静地说道,“某一贯是如此说话。”
胤禛摇头,也不曾再继续说话。两人如此安静对坐,便直接坐到了温凉下一次喝药的时辰,细细算来也有小半个时辰了。
胤禛望着温凉无知无觉被他牵住的手腕,低头把握得温热的左手塞入被子中,又看着温凉把汤药喝完,这才离开。
铜雀原本在收拾着药碗,却听见温凉的微凉声线,“铜雀,到花园给某折断花枝回来。”
铜雀不思其解,点头离开。
温凉的视线又落到被褥上,停顿了数息,本是打算闭目养神,却发现被子角落里似乎有一团鼓鼓的小团。他似乎是想起什么东西,掀开一看。
果不其然,温良正迷糊地团在床尾陪着,只是自个却抱着软尾巴睡得迷迷瞪瞪的,还不知蹬着软软的小软垫,感觉到凉风入侵后,不满地舔了舔粉红的小鼻子。
温凉把被角给盖回去,重新躺回原来的位置。
不多时,铜雀采了花枝回来,粉淡色彩的确好看。她把花枝插在玉瓶内,笑着说道,“先生,园子中的话开得很好看呢。不过刚才奴婢经过花园的时候,似乎看到了贝勒爷的身影,似乎看起来不怎么舒服。”
温凉抿唇,默默地往被褥里面缩,闭上眼睛看起来好似是打算睡觉了。铜雀的动作立刻轻之又轻,似乎是害怕叨扰了温凉的休憩。
待铜雀端着东西出去后,温凉又重新睁开了眼睛,望着顶上熟悉的床帐思忖了片刻,终是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好生休息了。
他的确困倦,精神也很不舒服,待眼皮子刚刚阖上没多久,便真正入睡了。
与此同时,温凉恢复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内。康熙帝本来就等着这结果出现,待确定了温凉没有问题后,这压在心头的石块才总算消失了。
康熙神色和缓了些,瞪了眼梁九功,“你倒是说说看,现在查出来什么东西了?”
梁九功谨慎地斟酌着语气开口,“奴才这些时日排查了御马监的人,并从中抓出了几个有嫌疑的小子。有两人曾靠近马车,其中一人认罪给马料中加了能让马发疯的药物,但那残缺的蜡块无人承认。”
梁九功说这话时很是谨慎,生怕言辞不慎让康熙帝发怒,毕竟他们的确是还没有得到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
任何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必定有存在的原因,也能寻到发生的脉络,更何况此事是在宫内发生的,可梁九功能找到的线索甚少。御马监那几人身上并不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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