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所带之人不多,趁着烟雨蒙蒙时,便踏着游舟顺江而去,很快便到了扬州。
戴铎在扬州也有着落脚点,温凉来此前的书信早就知会过他,如今便直接地顺着他的住处而去。
戴铎居住的巷子在扬州比较偏远街道,不过来往的百姓很多,远远还能够听到叫卖的声音。
温凉闪身进入巷子口的时候,身上还隐约有着刚才经过市场留下的痕迹,那买鱼的渔夫可是非常尽力了,然而那跳出来的鱼依旧向往着自由,跃出水面把温凉的衣裳下摆拍打出不少水渍。
温凉令人买下了这尾向往自由的鱼,拎着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直到在一处门口停下,他轻轻敲打着门扉,按着固定的次数节奏来,不多时便有脚步声传来。
片刻后,戴铎的面容出现在温凉面前,他惊讶地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温凉,“你怎么过来了?”
温凉从他放开的角度进去,“你没有接到我的信吗?”
戴铎跟在温凉的脚步后,看起来反倒是这里的客人一般,“我刚刚才拿到,还没有拆开来看。”他好奇地看了眼温凉手上拎着的鱼,很富有生活气息了。他雇佣了个帮厨,很快便把这鱼送上厨房。
温凉淡定地说,“那你拆开来看看吧。”
戴铎无奈地走到书架后面,等拆开了看了里面的东西后,他抬眼看着温凉,“那怎么比预定的时间早这么多?”
温凉道,“曹寅来寻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早,该是曹家的情况真的不怎么好了。”
温凉给戴铎的信封早就说好了此事,等着曹寅那边态度确定下来后,他便会来扬州一趟。岂料因为曹寅的主动出击过早,等温凉来了的时候,戴铎才刚刚接到温凉的信件。
“曹家……你在扬州惹出来的事情,如今使得曹家都弱了几分。”戴铎呵呵笑道,看起来很是高兴此事。
温凉道,“这是为何?”当初那曹家的名头刚出现不久就给压下来了,他料想这对曹家的影响并不大。
“当然是有人想把曹家给弄下来。”戴铎慢条斯理地说道,顺便给温凉斟茶,“有人在头顶上的日子,总比不过自己是上位者来得舒坦。”此事不过是刚好给那些人一个机会罢了。
温凉淡凉地说道,“此事与我等又有何关系?”
戴铎哈哈大笑,“也对,爷还未曾对此事做出任何指使,如今的确与我等无关。”
温凉此次来寻戴铎,是为了戴铎在扬州久留的原因,若不是为此,眼下戴铎应该早就离开江南。自从温凉来此后,江南的大部分事宜便交给了温凉,戴铎跑到山东去了,此刻又是为了此事才回来。
“戴某在山东时听到了奇怪的传闻,可追根溯源还是从浙江起源,便又重新回到此处。”戴铎斟酌着语气说道,看起来也有些迟疑,“温兄可知,朱三太子?”
温凉挑眉,这是他在短时间内听到的第二次。不过若是此事的话,也怪不得戴铎没有把这事的起因经过落到纸上,这太容易招致祸患。
“若是因为此事的话,曹寅来寻时,便把此事作为试探的突破口告知某。以某来看,许是有人借着朱三太子的名义起事,而地点该是在浙江附近,该是消息走漏。可依着曹寅的表现,此事便是真的走漏了风声,如今该是摸不到准确地点才是。”温凉慢悠悠地说道,眨眼间便把事情的真相推测出了八九分。
戴铎笑道,“有温兄在的,的确是省事许多。若是如此,曹寅参与此事,一时为了向万岁爷邀功,二来也是为了平定谣言,免得……”
“或许这不是谣言呢?”温凉淡漠地打断了戴铎的话语。
戴铎张口结舌,有点难以置信,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可能,朱三太子早有记载,这不可能是他。”
温凉点头,“某并没有说是朱三太子。”
戴铎沉思半晌,很快回过神来,愕然道,“你是说……明皇子朱慈炤?!”朱慈炤乃崇祯皇帝的第四子,迄今为止,明朝遗族还未被真正寻到下落的,也便只有这位小皇子了。
戴铎变得严肃起来,若是真的有这么个“朱三太子”存在,那意义截然不同。光是“朱三太子”这个名号便能引来无数心向前朝的百姓前仆后继,如今若真的有这么个遗族在,怕是真的能引起些事端来。
“温兄怎么看?”戴铎一边整理思绪一边说道,似乎想从温凉这里先得到些看法。
温凉的指尖摩挲着温热的茶盏,道,“若只是此事的话,爷参与其中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后续的处理会很麻烦。”他并不记得“朱三太子案”是如何发展的,但温凉隐约记得,康熙帝的确是抓到了朱慈炤,而且还用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朱慈炤的全家。
温凉记不清楚准确的记录,然朱慈炤是真实存在的,若是能由胤禛的人马逮住了朱慈炤,自然是好的。而曹寅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不然不会在追寻着线索,并把此事告知温凉。
然这些都是日后不能宣诸于口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只会惹来一身骚。
“若是爷参与其中……”戴铎显然也想到了这处,“朱慈炤毕竟是前朝遗族,不论怎么处理都是难事。依着万岁爷的手段,想必会直接……”他伸手做了个示意,“只要有个名头便是了。”
戴铎显然也猜透了康熙帝会有的心思。不,应该说,他是猜透了上位者的心思,不论是哪一位,都不想留下这般隐患。
温凉半心半意地点头,“若你要插手此事,还是与爷沟通后再言。”他心中有些许猜测,然这想法太过奇特,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温凉并不打算告诉戴铎。
戴铎也是如此认为,本以为只是个起义事件,可若是真如他们所想牵扯甚多,便不是轻而易举便能够了结。
“温兄,你似乎不想爷参与此事?”戴铎何其敏锐,他很快便感觉到温凉刚才的话似乎有些言不由衷。
温凉抬眸看他,“爷若是参与此事,能得到什么好处?”
戴铎迟疑地说道,“万岁爷的看重?”温凉的问法有些怪异,不过他倒不是不能分清楚。
温凉摇头,分析道,“此事不论如何处理,定然是秘密进行。顶多便是万岁爷心里清楚,百官半知半解。可对爷来说,便是暴露了他在江南的势力,如今明面上,万岁爷已然知道某在江南活动,若是再加上这事……”他还未说完,戴铎便明了了他的意思。
这一切还不如从最开始的时候便当做不知,让曹寅自个儿去折腾。依着戴铎得到的消息,如今已有人欲借着这名义起事,他们再插手也比不得这些早就盯上此事的人。
戴铎无奈道,“你说的对,若不是你来了,戴某许是做了错事。”不是所有的功劳都能称心如意,许多看着也很是烫手。
“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该返回山东了。”戴铎言道,他在扬州停留了半月,便是为了谋划此事。既然此事并没有值当之处,戴铎也不便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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