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显眼的确意味着安全,然不显眼也意味着不安全。
任何人都敢轻而易举地踩一脚, 而需要的只不过是动手前的一点勇气。没人不知道动手后可能会产生的危害, 然他们想象中的危害太少太少, 甚至有人敢动些下三滥的手段。
毕竟在他们看来,温凉的身份只不过是个幕僚,其他的附加东西看起来虽厉害, 然也不过是个幕僚。又或者有些人根本是装聋作哑,权当不知温凉情况如何,若真的出事, 也不过是误杀了一个“幕僚”而已。
十月,温凉不过从府外回来,还未入府便偶尔被一些意外事故所阻挠,差点被马匹所踩踏。而经过胤禛搜查后, 只是“意外”。
意外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只是在温凉身上的意外事故有些超出标准。
温凉都没去猜测是哪位阿哥动手,横竖也就这么几个,哪怕随便指着哪一个报复,也几乎没有报复错的时候。
胤禛敛眉,伸手给自个儿倒了杯酒,若是皇阿玛当真有些谋算,日后他倒是好办事了。总好过每次先生都用着不合规矩的话语来搪塞他。
温凉便是最不遵守规矩的人,他不愿且婉拒,只是他不喜欢罢了。
胤禛就像是贪食护财的龙,恨不得把温凉用尽一切手段给团团护住,再不让旁人看他。
康熙帝入内的时候,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刻钟。
朝臣及诸位皇子在胤褆的带领下冲着康熙帝行礼高呼万岁,而后等着康熙帝走到殿堂上时,康熙帝才摆手让他们起来。
温凉听着身侧震耳欲聋的声响,倒是有些明白为何有人拼命争夺便是为了这个位置。为何帝皇在上面待久了又不愿意离开,这种感觉或许会上瘾。
康熙帝照例说了些祝福话语,而后又是几位皇子祝词,当胤禛站起身来,温凉意识到殿内所有人都借着这个时机看着这个方向。他们看的人不仅是胤禛,他们更是趁着这个时机在看着温凉。
温凉此人,在朝臣眼中颇为神秘。除了几位偶然看见温凉的大臣,的确没什么人能看过他。温凉从不同人交往,这些大臣也不可能拉得下脸面去给雍亲王府下拜帖。
温凉可还寄居在雍亲王府上!
对这点,不少人心里腹诽不已。皇上赏赐的宅子不去居住,还一直呆在旧主的府邸上,也不知道是多么谄媚的人才能如此。
胤禛落座后,接下来是胤祺。
仍有些目光不情不愿地不打算挪开,温凉一直认真地端详着他身前桌面的东西,不曾和任何一人对上视线。这前头的程序熬过去后,等着康熙帝离开的时候,温凉便能出去透气。
按着康熙帝的习惯,每年这年宴也就是走个过场,只不过今年的过场庞大了些。
胤禛低声道,“先生可是觉得不舒服?”温凉对这种场合的不喜并非一日之功,胤禛早早就避免了温凉同这些事情的参与,只是这一次是康熙帝特地要求,温凉也无法拒绝。
温凉摇头,“无碍。”眼下这些不过是前奏,等到康熙帝开始后,才算是真的开始。
康熙帝在上首看着胤禛同温凉窃窃私语的模样,眼中含着笑意,只是在旁人看来时又很快敛去。听着下面的人接二连三的祝词,他显得有些兴意阑珊。
这两年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的确没什么地方值得倾听的。
那些絮叨的话语结束后,康熙帝撑着下颚说道,“朕今日有个好消息,正好是除夕夜,朕就当是跨年前的好消息了。”
康熙帝说话的时候,殿堂内的人都安静下来,有些人紧皱眉头,在不经意间看了眼温凉的位置。
温凉眼观鼻口观心,默默地听着康熙帝的话语。
半晌,温凉的身份问题当真重重地砸了下来,旁人不知温凉情况,只以为康熙帝只是高兴。然真正心中有鬼的人,面色却不怎么好看。
康熙帝此举并非以宣布温凉的身份为主,反倒是在敲打着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若非康熙帝熟知内情,今日怎会突然有这么一出?胤褆为首的阿哥望了眼那对面饮酒的青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苦涩还是别个滋味。
康熙帝如此亲力维护的模样,只有太子当年盛况才有出现。
康熙帝似乎只是为了在宴会上轻轻提这么一嘴,然后在退场的时候便顺便带走了温凉。余下身后的场面如何,一时之间温凉也不知道了。
“温凉还在生气吗?”
殿内的温度和殿外还是有着差别,温凉出来时感觉到一股冷意侵蚀,康熙帝的身影在温凉前面,带着些许佝偻,身上的气势却不减当年,直到他们出来,殿内都暂时没多大声响。
温凉并没有回首看去,康熙帝丢出来的并非多大的讯息,又并非认了个私生子那样劲爆的消息,最多传言两日便不会再有其他的影响。
然这对温凉在旁人眼中定位不同,除开皇室子弟,再无人敢欺辱他。甚至朝臣间那些议论纷纷也会降到最低值,无人敢言。
天家威严依旧是不同的。
“某还有一点点。”
温凉坦然言道。
温凉并不想因着身份的问题参与到皇家的事情中来,简单的幕僚便足以支撑温凉想要做的事情,其他的附加对他而言反倒是个负累。
康熙帝回首敲了他一记,“尽说胡话。”
“某只说真话。”
“你自个儿胡说八道都几回了。”康熙帝瞪了他一眼,顺着宫道往乾清宫走,虽后面御驾跟着,康熙帝并没有打算登车,“你就尽想着老四,没想着你自个儿的问题?”
温凉抿唇,“某足以自保。”
康熙帝摇头,望着身前侍从举着的摇晃灯笼,那些许黄暖色的光芒照亮了脚下的路径,看不太清楚,然朦胧的光芒足以让他们看清楚方向。
“那总是不同的。”康熙帝有些出神,他当初登基时几近没有兄弟阻碍,然从十六后,也是从刀山火海中拼杀过来,方才巩固了如今的地位。
康熙帝深知权势的魅力,无人能抵挡这种感觉。便是到了最后杀红了眼,也不知道到底谁成了刀下亡魂。
温凉的身份有没有得到明面的公开,至少局面不尽相同。私底下敢动手脚,那是因为没有限制。可当这限制明晃晃被摆出来的时候,总是需要克制一二的。
“万岁爷当清楚,这其中的差别并不大。”
温凉镇定出声,若是胤禛夺嫡失败,他就算是皇家血脉也没有任何用处。更何况他实际上只是沾了点边缘。
“尽人事罢了。”康熙帝似乎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说完后便带着温凉回到了乾清宫,只有他们两个人靠在屋内看着烛光,半晌后康熙帝递给了温凉一封奏折。
温凉抬头看康熙帝,康熙帝只是示意他打开。
温凉翻开,当看到上面的字眼时,便反应过来这是胤禛的字迹。
那上面阐述的……温凉猛地抬头看着康熙帝,眼眸中流露出些许茫然的神采,“这是,爷的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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