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敛眉,淡声道,“万岁爷身体有碍,明日该会通知朝堂了。”
胤禛微怔,他还记得早前温凉对此事的耿耿于怀,又因为早晨康熙帝刚刚的回复,这略显辗转的剧情让他停顿了片刻,道,“我知道了。”
温凉的神色如此,那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他伸手环住了温凉,旁人看来温凉面无表情,胤禛却看出温凉当真有些伤心。
次日朝堂,康熙帝原本欲在朝会后宣告此事,奈何身体体力不支,差点在朝堂上摔倒,惹来轩然大波,竟是用这样的方式间接地吐露了实情。
胤禛等人连忙送着康熙帝回到乾清宫,陈御医等人原本就在乾清宫待命,匆匆地给康熙帝把脉,得出劳累过度的脉象。
康熙帝在清醒后,便罢朝数日,一直在好生安歇。
几日后,康熙帝忽而起了兴致,从乾清宫搬到了畅春园,一应事宜都送到畅春园处置。朝廷大臣同胤禛等皇子阿哥也只得在这两地来回奔波。
温凉在康熙帝入了畅春园后的某日,突然被康熙帝召去畅春园,平日里倒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时常跟在康熙帝身侧。
只是康熙帝的身体渐渐衰落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以发觉的事情。
康熙帝靠着椅背猛烈咳嗽了几声,抬手免去了那几个见状要靠近的内侍,又闷闷地咳了两声才移开手帕,看都不看便随意丢在篓子里。
“温凉在哪儿?”康熙帝道。
“先生正在侧间看书。”梁九功上前说道。
康熙帝似笑非笑地摇摇头,“让他过来。”他不知道想起了些什么事情,笑容显得越发真实。
温凉被康熙帝传唤的时候也很是镇定,随着梁九功出现在门外,“万岁爷。”
“朕不见你的时候,你就这么巴巴地在外守着?”康熙帝瞪了他一眼,就好似在看什么不听话的小辈。
温凉淡然地说道,“某只是有些担忧万岁爷的身体。”
康熙帝无奈地说道,“就着你这个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窥伺帝踪,真是胡闹。”康熙帝走到哪儿,温凉就跟到哪儿,这在有心人眼里,也的确是在胡闹了。
温凉镇定地摇头,“万岁爷并没有隐瞒某,某自也不是在窥伺帝踪。”
若是康熙帝真的有心不让温凉知道这些,按着温凉在畅春园内的动静,也没有谁敢告诉温凉关于康熙帝的去向。
“你还真是倔强。”康熙帝笑骂了一句,算是应允了此事。
温凉也没有得意的神采,只是安静地在康熙帝身侧守着。康熙帝此前在乾清宫差点昏倒那次后,温凉便一直有些担忧。
然康熙帝并不允许几个阿哥前来侍疾,又因为有人趁着这些时日一直在康熙帝面前搬弄事情,望康熙帝赦免前太子或者几位被禁足的阿哥,导致康熙除了几位重臣,其余人等一概不见。
温凉倒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跟在康熙帝身边,在隆科多等这些朝廷重臣出现时,他便自然避让开来,从来不曾在这些大臣面前露面。
今日又到了这个时候,康熙帝正在同亲近的大臣商议事情,温凉便回到了自个儿的屋子。
绿意一直被温凉吩咐着呆在屋内,在温凉回来的时候迎了上来,递上了一份信封,“先生,这是王爷派人送来的信件。”
胤禛虽进不了畅春园,让人送封信的能耐还是有的。
温凉颔首接过胤禛的信封,几步走到书桌前坐下,拆开了信封。
胤禛的信上寥寥几行小字,并不多么浓墨重彩,温凉见了,眼中却隐隐带着笑意。胤禛难得有这般不稳重的模样,在这书信中倒是展露无遗了。
温凉的指腹默默地摩挲着这柔软的纸张,想起了康熙帝的情况,轻叹了口气。
哪怕有些不愿,但这终究是必经的事情。温凉提神开始考虑起日后的事情。
眼下京城是胤禛一人独大,隆科多乃是九门提督,又是康熙帝信任的重臣,西北有胤祯安抚,四川有年羹尧在,虽兵权这块还不是多么得心应手,然对照着如今的情况,也勉强够用。
胤祥他犹记得是有人看守,不过早前同着胤祯一起,同军队的接触也是不少。胤褆胤禩等人被禁足,胤礽仍在咸安宫出不得,唯有胤禟胤俄等人或许有些战斗力。温凉应当预防的便是可能出现的污蔑。
一想到历史上曾刊载地关于胤禛篡位的记录,温凉的眼神微冷,这是绝不容许的事情。至于登基后的事情,还有德妃娘娘那边,合该有胤祯去处理。
温凉慢慢在脑海里完善了整个过程,这才睁开眼来,重新抽出一张信纸落笔,只提点了几句便又重新折叠起来。
胤禛敏锐,这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温凉归置好桌面上的文房四宝,看着屋外的景色微微出神,眨眼间竟也是到了六七月份了。那隐约燥热的感觉顺着温暖的阳光爬入了屋内,在木桌上懒散地打了个滚,留下了晚夏的热意。
屋内仍摆放着冰山在散热,温凉微微敛眉思索了半晌,起身又在书架上寻了本书,指望着这些打发时间。
这原本算得上静谧安详。
然很快便被突兀的噪声所打破,温凉听着外面有些急躁的声音,猛地阖上了书籍,“绿意,出什么事了?”
绿意急急从屋外进来,连声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听着声音,似乎是从万岁爷那里传来的。”
绿意心知这些时日先生最看重的是什么,立刻便把刚才在外面观察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温凉把书籍放到桌面上,快步出门。
殿内,隆科多同梁九功两人一起扶着康熙帝回到床榻上,眼见着康熙帝的呼吸越发急促,脸色青白交加,梁九功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至极。
他立马往回走欲传召太医,隆科多的脸色却阴晴未定,有些摇摆不定。
康熙帝的面色一看便是将死之人的状态,要是这一次直接就这么昏厥过去,怕是再也不能清醒。如此大好的机会,隆科多有点难以放手。
他早知道乾清宫内的“光明正大”匾额上面留有皇上的遗诏,可谁都没有看过那上面究竟留着谁的名字,哪怕四阿哥的赢面很大,都没有如今掌握局面来得痛快。
短短几息间,梁九功还没有彻底步出殿门外,隆科多便转了好几个念头。
刹那间他拿定主意,脸色显得有些狰狞,正欲挡住梁九功的时候,一道清冷如泉的声音如同当头棒喝,让隆科多猛地回过神来。
“某已经传了太医。”
温凉来了。
梁九功停住脚步,捂着脸叹道,“奴才的确忘记这茬,有罪有罪。”这太医等是一直在旁边候着的,温凉从别处过来顺便叫了太医,倒是比梁九功来得更快。
陈御医在温凉身后匆匆进来,连礼都来不及施便越过两人往屋内走去,在看到康熙帝的情况时脸色大变,连忙从药箱中取出银针,解开康熙帝的衣襟,嗖嗖几下便连续扎了好几针,又匆匆取着一颗药丸捏碎给康熙帝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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