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慕枫看着他一身狼狈的模样,眼底风云沉沉翻涌,冲马厩方向吹了声口哨,放下手拍了拍哭闹的阿十:“丁丑没有失踪,丁卯是怎么回事?”
宋平愣了一下,暂时将“丁丑没有失踪”的话搁置一旁,快速道:“丁卯与丁丑是与人谈生意时在雅间内失踪的,看迹象是被人掳走了,属下已经安排人去追查那天在雅间包括酒楼里的所有人,不过属下回来得急,尚不清楚那边有没有结果。”
阿十在连慕枫的轻拍下停止了哭闹,挨着他胸膛哼哼几声,有了睡意。
连慕枫道:“发令箭,叫所有人都回来。”
宋平忙取下背上的弓箭:“是!”
一支信号箭呼啸着冲向夜空,镖师们还没回来,流云医谷的人先赶到了,流云手里拎着一个人,正是面无血色的丁丑,他将丁丑往地上一扔,淡淡道:“此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少堡主可认识?”
连慕枫目光沉沉地看向丁丑,丁丑吓得哆嗦起来:“我……我是被逼的……”
鹊山皱眉道:“师父发觉这附近多了有许多高手,担心有人对你们不利,你们没事吧?”
连慕枫忽然抬手,一支袖箭从腕间倏然飞出,箭矢携着强劲的内力飞速冲向丁丑。
丁丑瞳孔紧缩,根本来不及躲避,惊得瞬间失了声。
“噗——”袖箭狠狠扎入他颈侧,又飞速冲出去,带下一片鲜血淋漓的皮肉,紧接着是“砰”一声响,丁丑被这股力道撞得仰倒在地,头磕在院墙上,颈侧受到挤压,又是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丁丑瞪着眼“嗬嗬”抽气,人没死,却吓得只剩半条命。
连慕枫看着他:“阿容呢?”
鹊山与覃晏齐齐变了脸色。
丁丑颤声道:“不知道……真不知道……他们只让我把人引开,其他的我统统不知道……他们抓了我兄长……我……我是迫不得已……”
连慕枫心急如焚,面色更冷,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胸口:“把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绑起来好好看着!”
宋平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将丁丑拎起来,见他颈间血流不止,抬手点了他的穴。
血立即止住,丁丑却恐惧更甚,他见连慕枫要抬脚离开,一下子急得哭起来,因迫切地想用辩解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急促开口:“我不是狼心狗肺!我不是狼心狗肺!我是为了救我兄长!你没有立场指责我,你们根本就不信任我,你们防备我,这么大的事瞒着我们兄弟二人,将我们当傻子,我来的时候本不想下手的,是你们欺瞒在先,我没有对不起你们……”
连慕枫转身,面色阴沉的扣动扳机,又一支袖箭飞出,“噗”一声狠狠扎进他耳根,将他一只耳朵射飞出去。
“啊——”丁丑受到剧痛,跌出去的同时惨叫出声。
连慕枫冷冷道:“你早就该死在南疆了。”
丁丑捂着耳朵跌坐在地上,听见他的话身子僵住,涌至舌尖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马厩里的马循着口哨声跑过来,连慕枫没心神应付丁丑,急切地走过去翻身上马,交待道:“宋平,我先去找人,一会儿他们回来了让他们带上火把分头去搜!另外安排人去归顺堂送信,提醒那边多加小心!”
鹊山与覃晏同时看向流云,流云神色不变,只吐出两个字:“去找。”
第79章 江上风
浓稠的夜色下, 几名黑衣人形如鬼魅, 飞快地穿过一片密林,其中一人回头往后面看了一眼, 低声道:“没人跟上来吧?”
当中背着麻袋的人将麻袋往上提了提:“放心, 我们有那么多高手从旁阻挠, 即便连家堡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一时半刻也追不上来, 待我们过了江, 他们更是不容易找到了。”
另一人看了看他背上的麻袋,略有些不放心:“不是说谢容禛武功高强飞天遁地么, 怎么如此不堪一击?咱们不会抓错人吧?万一真抓错了, 回去了可不好交代。”
“不至于。”背着麻袋的人摇了摇头, “丁丑就在旁边,若真抓错了,他不可能不提醒我们,他兄长丁卯还在我们手里呢, 他即便不顾及丁卯也要顾及自己的小命, 背叛了谢容禛, 他没有回头路可走。”
麻袋里,墨远倏然睁眼,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嗡嗡作响,只隐约捕捉到“丁丑”二字,面上顿时一片冰冷。
之前他睡得昏沉, 直到察觉有陌生气息靠近才醒过来,他闭着眼默数气息,猜测对方有七八个人且都来者不善,立刻睁开眼,抬手射出银针,突然催动的内力不可避免冲撞到伤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猛然传来,他只稍稍一顿,就给了对方可趁之机,其中一人被银针射中要害,竟然咬牙冲过来点中了他的穴道。
可惜他怕不小心伤到孩子,随身携带的银针都早已换成了无毒的。
想必为了顺利将他劫走,对方特地挑了些轻功了得的人过来,这一路疾行,他让人装进麻袋中,并未感受到剧烈的颠簸,但屈起来的姿势让他伤口处一阵又一阵剧痛袭来,直痛得他额头渗出层层冷汗。
也不知慕枫和孩子如何了……
墨远心急如焚,闭眼调息运功,咬紧牙关忍着剧痛一遍又一遍冲击封闭的穴道。
不知过了多久,背着他的人停下脚步,耳中传来水流声,想必是到了江边。
谢冀在丰凌城,在北方,这些人却要带他过江往南方去,难道这些人并不是谢冀派来的?或者谢冀在南方另有据点?南方江湖势力也不少,他与连慕枫都暗中排查过,尤其是应城的大小门派,可当时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墨远思索时,背着他的人领着几个人登上了早已等候在岸边的船,桨橹摇动,船很快离岸。
背着麻袋的人将麻袋往地上一扔,松口气道:“好了,咱们可以安心了,过江之后会有人接应,我们这趟差事便完成了。”
旁边的人举着火把凑到麻袋旁边蹲下,疑惑道:“上头只说跟谢容禛有深仇大恨?既如此,为何不让我们直接将人杀了?”说着单手扯了扯麻袋口,“你们谁过来把麻袋解开,可别把人闷死了。”
背麻袋的人道:“知道太多对我们并非好事,上头交代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别太好奇,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说话时船头有一人走过来将封口的绳子解开,扯开袋口露出墨远毫无生气的脸,一时眼睛都瞪直了,忙夺过旁边那人手中的火把凑近了细细打量,半晌后哑着嗓子道:“难怪连家堡少堡主金屋藏娇,这谢容禛生得真他娘的带劲!”
“真的?之前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我来瞧瞧!”不知谁说了一句,船头船尾的人都挤过来,几支火把围在一起,将墨远苍白的面孔照得分毫毕现。
墨远双目紧闭,漆黑的眼睫落下两道浓重的黑影,失了血色的唇紧抿着,瞧着竟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又莫名有种摄魂夺魄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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