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道:“邢六,快回去将阿容养的虫子带过来!你知道在哪儿吧?”
邢六飞身上马,掉转马头:“知道!”
“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速去速回!”
邢六应了一声,带上几个人飞快离开。
马蹄声急,同时一支令箭从林子里飞出去,呼啸着冲向夜空,耀目的烟火将夜空照亮,远处往各处搜寻的镖师收到命令,飞快地翻身上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一直在连慕枫胸口沉睡的孩子被惊醒,“哇——”一声大哭起来,连慕枫飞快地将他抱出来揭开尿布,等他尿过了又匆匆塞回兜里,见他仍哭闹不止,忙对身边一名镖师吩咐道:“陈庆,去附近农家讨些羊奶过来!”
陈庆领命而去,身边其他镖师又发现了几处血迹,连慕枫边轻拍安抚孩子边飞快地跳上马背,夹紧马腹顺着血迹延伸的方向冲过去,同时喝道:“孟虎,给邢六他们留下记号!其他人快跟上!”
孟虎应了一声,其他人纷纷上马,匆匆跟上连慕枫,他们一路追踪出了林子,却再次失去了线索,显然这一路都有人故意掩盖踪迹,之前林子里因为光线昏暗才有疏漏让他们察觉。
连慕枫勒停马跳下去,举着火把目光巡视一圈,鞋尖在泥地上蹭了蹭,催动内力抬脚一跺,地上迅速浮开一层灰土与枯草,他蹲下去,火把往四周照了照,目光凝住:“有足迹。”
另一头有镖师喊道:“这边也有足迹!”
连慕枫蹙起眉,起身往四处看了看,终于在一块碎石上发现血迹,立即道:“往左!”
所有人再次纵马疾驰,只是到下一个岔路口又不得不停下,寻找踪迹又花去一番功夫,连慕枫面色紧绷,不敢想墨远身上的伤口究竟流了多少血,也不敢想这么找下去究竟来不来得及将人救回来,更不敢分神去悔恨痛苦,此刻他全副身心都紧绷着,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尽快将人找到。
这时身后传来隆隆马蹄声,在他们寻找踪迹的时候,大批人马陆续追上来,邢六与陈庆也先后赶到。
邢六冲到近前,将带来的罐子交给连慕枫,惴惴道:“这虫子有用么?”
“不确定,试试。”连慕枫说着飞快地打开盖子,将里面一只养得油光黑亮的甲虫放出来,一边防备,一边满含期待地紧紧盯着。
这只虫子正是墨远曾经拿出来吓唬过宣王的蛊虫,墨远当玩物养了许多年,偶尔会放出来遛遛,墨远说它性子还算温顺,从未咬过人,它是用墨远的鲜血喂养大的,兴许在此刻能派上用场。
连慕枫不确定这方法行不行得通,见陈庆递过来一壶羊奶便伸手接过,想着这么小的孩子不会自己喝,自己的手又不干净,只好随手折了一截树枝递给陈庆:“把皮削了,磨得光滑些。”
陈庆接过去,连慕枫目光一直注意着甲虫,见虫子原地转了几圈突然开始往前爬,忙抬脚跟上。
虫子走了一会儿停下来,触角乱舞着,显得有些急躁,连慕枫飞快地将那一处的草屑扒开,面露惊喜,捏住虫子放回罐中,翻身上马:“走!”
陈庆策马赶上来,将削好的圆头木棍递给他,连慕枫马未停,接过木棍沾了羊奶塞进孩子口中,孩子终于不哭了,吮了片刻又张嘴哭起来,连慕枫再次沾了羊奶喂他,虽骑在马背上,握着木棍的手却稳稳的,边催马疾驰边低声安抚:“阿十乖,我们去找阿爹!”
*
晨曦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墨远将船划到岸边,人已经累到几近脱力,他将自己挪上岸,不敢在此地停留,打算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行疗伤。
虽然知道对岸卫县附近有不少谢冀的人藏在林中,他却暂时不打算过去,一是自己伤势太重,即便用上计谋有将对方一网打尽的可能,但最后自己也会元气大伤,他不想因为逞能让连慕枫与师父等人担心,二是谢冀的根基在丰凌城,他此刻就算有本事将卫县那边的人屠尽,也不可能撼动到谢冀的根本,那就没必要在受到重伤的时候去硬碰,免得得不偿失。
郦城就在不远处,他虽然伤得重,撑到那里却无碍,他可以去城里归义堂求助,李山对连家堡忠心耿耿,他去了那里就可以让李山去找连慕枫,自己也能安心疗伤,只要到了那里,他就安全了。
在江上时已经斟酌妥当,墨远上岸后立刻在附近隐密处留了记号,又找了几块不起眼的石头,催动内力飞快地在上面刻下模糊的“义”字,接着将几块石头看似随意地丢弃在不同的地方,做完这些后他停下来喘了口气,身子开始剧烈颤抖。
身上没有带药,伤口再次渗出血来,彻骨的寒意将他笼罩,他抬手捂住腹部,视线竟有些模糊,耳中也开始嗡嗡作响。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附近响起,他心头一跳,涣散的意识迅速聚拢,眼前又清晰起来,此时一阵脚步声在周围响起,越靠越近,听气息竟有不少高手围拢包抄过来,他猛然抬头,目光落在一张意外眼熟的面孔上。
来人惊讶地看着他,眼底的惊讶迅速被愤恨怨毒取代:“原来是你!你就是谢容禛!”
墨远挺直腰身,除了面色苍白,瞧着似乎与常人无异,他面色冷淡地看着来人:“蘅泽?你没死?”
蘅泽似乎忌惮他的身手,面上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疯狂恨意,人却没有靠近,瞄了眼他腹部的血迹,反而退开几步站到同行的两人中间,那两人立刻上前半步将他护住。
墨远虽有疑惑,却没精力与他废话,闭上眼默默调息,蘅泽却自顾自冷笑着开口:“没想到吧?明明死了的人竟然又活了。怎么,你会隐藏内力,我就不会金蝉脱壳了?”
墨远突然抬手,两枚针射出,银光乍闪,挡在蘅泽面前的人被射中喉咙,惊骇地抬手捂住,踉跄着后退两步。
蘅泽惊得瞪大眼,在那两人倒地前飞奔至另一人身后。
墨远冷冷看向他,想抬脚走过去,腿却突然定住,眸色微变。
左脚上的冰层突然发出极细微的“咔嚓”声,接着一股酥麻与痛楚交织着开始在被包裹的那只脚上乱窜,冰层迅速融成水,将棉布打湿,聚集在冰层上的寒意骤然渗回皮肉,冻得他的脚瞬间刺痛,他抬脚,变得沉重松弛的棉布自脚上脱落,寒意开始顺着小腿往上蔓延……
墨远心知不妙,忙调息运功,企图压制开始乱窜的毒素。
蘅泽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片刻凝滞,面露喜色。
墨远怕他们立刻动手,抢在他开口前道:“你为何没死?你会易容术?”
蘅泽顿了顿,想着他如今已成囊中之物,便冷笑道:“我知道你去探查过,实话告诉你,当时躺进棺材里的确实是我,被下葬的也是我,我不会易容术,也确实没什么内力,我唯一会的就是龟息功,能闭气足足七天七夜,在你们陆续探查后,我自己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墨远又问:“你似乎对我有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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