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问:“记得哪些?”
“十四岁之前记得一些,但也有点模糊,十四岁之后的就完全没有印象了。”墨远说着看看自己比记忆中明显大了一个轮廓的双手,忽然想起这一路都没问过连慕枫如今是哪一年, 而且之前唤连慕枫一声连兄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十四岁, 比连慕枫要小, 实际上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如今的年纪。
他看向覃晏,“老三,我离开几年了?”
覃晏开口:“三……”
鹊山清了清嗓子:“咳咳……”
覃晏面不改色:“三弟我想想啊……嗯……差不多将近七年了……”
墨远眉梢微动,总觉得他这自称听着有些怪异。
覃晏神色无辜,满脸人畜无害。
墨远:“……”
流云道:“过来。”
墨远忙走到流云身边坐下,见他伸出手, 便也伸出一只手搭在二人之间的桌上。
流云给他把了把脉,很快收回手,道:“身子无碍,记忆将来会慢慢恢复,不必着急。”
墨远:“……”
这就完了?
众人见流云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识趣地起身告辞,走出小院之后,墨远一脸茫然,心想:师父都不给我探探病因,也不说给我治一治,几年不见,他老人家真是越来越冷漠了。
阿十跑到他身前将他拦住,举起双手喊:“阿爹抱!”
墨远俯身将他抱起来,给他擦了擦嘴边的糕点屑,一行人顺着竹林小径走到湖边凉亭,见小八巨大的身躯趴在那里,墨远将阿十放下地,摸摸他的头道:“去找小八玩。”
阿十立刻欢呼着朝小八跑过去。
墨远看阿十走远了,这才转头看向鹊山,问出憋了许久的疑惑:“阿十究竟怎么回事?他不是连兄捡的么?怎么瞧着与咱们医谷关系匪浅?”
说着瞥了眼连慕枫,将“连兄似乎与你们也相当熟悉”这句话咽进肚子。
连慕枫接触到他的目光:“……”
鹊山看向阿十蹦蹦跳跳的身影,长叹一声:“唉,没错,阿十确实是连少堡主捡回去的,只不过他是从咱们医谷捡的。”
连慕枫:“……”
墨远一头雾水地看着鹊山,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鹊山目光悠远,又是一声叹息:“二弟啊,当年你离开医谷之后没多久,师父就收了个新徒弟,也就是咱们的小师弟,小师弟他桃花运比较早,年纪轻轻就当了爹,可惜啊……”
墨远挑起眉梢,惊讶道:“你的意思是,阿十是咱们小师弟的儿子?”
鹊山一脸感怀地点了点头:“正是,不然你看谁有资格管咱们师父叫师爷爷?你看我和你三弟像是有媳妇儿的人么?”
墨远摇摇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目光转向覃晏,顿了顿,忽然轻笑一声:“骗谁呢?老四的儿子管老三叫师叔?不是该叫师伯么?”
鹊山“啧”了一声:“你跟小孩子计较这个?老三面相显小,再跟饱经历练的连少堡主站一块儿,那就小得更明显了,阿十认连少堡主当爹,自然就认老三当叔叔,我们纠正过几次,这孩子都不听。”
莫名被苍老的连慕枫:“……”
覃晏感觉站在身边的连慕枫整个人都暗沉了几分,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步。
这时有小童送来了茶水,几人便陆续落座,鹊山接着道:“阿十与连少堡主有缘,第一次见面就喊他爹,非跟着他回家不可,连少堡主心善,没办法只好带他回去当儿子养。”
连慕枫:“……”
墨远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阿十分得清伯伯叔叔,看起来可不像是见人就喊爹的脸盲孩子,而且他都认连兄做爹了,怎么又要管我叫爹?”
鹊山看墨远眼底有着明晃晃的狐疑,抬手一指覃晏:“老三你说!”
覃晏清清嗓子:“二哥有所不知,他亲爹,也就是咱们小师弟……和你长得有点像。”
墨远有些吃惊,目光盯着覃晏,似乎想在他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鹊山自小就有信口胡诌的臭毛病,墨远不怎么信他,但覃晏生就一副书生面孔,极易取信于人,墨远偶尔也会觉得他不是个东西,但与鹊山相比,覃晏还算有几分可信。
覃晏道:“这孩子记性好,还隐约记得他亲爹的模样,看到你认错了在所难免。”
墨远又沉默地看了他片刻:“……哦。”
覃晏在他探究的目光下一阵心虚,总觉得他并不怎么相信自己。
墨远收回目光,看向湖边和小八一起玩垂柳枝的阿十,有点心疼这个没心没肺的孩子:“那咱们小师弟,阿十的亲爹去哪儿了?”
鹊山面露悲色:“他爹……英年早逝。”
墨远猛然打了个喷嚏。
连慕枫面色微变,忙掏出帕子递给他,紧张道:“可是穿少受凉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墨远摆摆手接过帕子擦了擦,又问鹊山,“阿十的娘呢?”
“也……”鹊山顿了顿,道,“英年早逝了。”
墨远再次打了个喷嚏。
连慕枫脸都黑了,既是因为担心墨远,又是因为鹊山接连两句不吉利的话,他看墨远揉了揉鼻子将帕子收起来,紧绷着脸道:“快回屋吧,如今天凉了,湖边更是湿气重,不宜多待,你又赶了这么久的路,更该回屋歇息。”
墨远抬眼看他,见他眼底尽是关切,不禁笑起来:“连兄也赶了这么久的路,不妨在这里吃顿便饭再走。”
连慕枫看着他含笑的眉眼,差点伸手去抚摸他的脸,手在身侧握了握拳,神色如常地笑了笑:“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四目相对,莫名顿住,连慕枫一直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眼底深情几欲破笼而出,墨远猛地回神,脸瞬间热起来,忙转头看向一旁的鹊山:“大总管,该叫个人去厨子那边传话了,今日饭菜要丰盛一些,量也不能少,连兄还带着一大帮人呢。”
鹊山眯着眼冷笑:“这还用得着你提醒?”
岂有此理!失忆了也能让人眼疼!
墨远无视他脸上的不痛快,看向小八那边,这才想起自己将胡有德给忘了:“对了,我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鹊山冷哼:“都安顿好了,你师兄我总不能白担一个总管的名头。”
墨远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不痛快什么,对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一脸莫名其妙。
几人又闲聊几句,墨远说了路上的见闻,顺便提了胡有德的事,待一壶茶喝得差不多之后,他们便起身离开凉亭。
连慕枫是用过午饭才走的,走的时候阿十紧紧搂着墨远的脖子,眼泪汪汪地嚎啕大哭:“阿爹怎么不跟我们回去?阿爹怎么不跟我们回去?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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