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连连点头:“我省得!我省得!不过念叨念叨罢了,若没有云二公子,我这条老命早就送给阎王了。”
靠在门口的老汉突然精神振奋起来:“云二公子来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门口笼罩下一道阴影,众人便见一位身着青衫、脸覆面巾、腰挂玉牌的年轻男子弯腰走进来,随着他的进入,棚子里似乎一瞬间亮堂起来。
墨远进来后环视四周,对这些目光殷切面露感激的病人笑了笑,面巾上方两只漆黑瞳孔泻出温润如水的光泽,他与众人打了声招呼,随后开始给他们逐一诊脉。
“阿春!”墨远检查过后,扬声将候在外面的医馆伙计喊进来,“张伯、吴伯可以换到乙位棚子,余下的都换到丙位。笔墨拿进来,我重写方子。”
阿春着一身样式差不多的青衫,同样带着面巾,他应了一声,抬着一张小几走进来。
听说都可以从这里搬出去了,棚子里立刻热闹起来,只听“扑通扑通”一串声响,十几个病人不约而同跪下来給墨远磕头:“多谢云二公子救命大恩!多谢云二公子救命大恩!”
阿春吓一跳,差点蹦起来。
墨远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阵仗,柔声笑道:“诸位老伯快请起,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应尽之责,你们不必如此。再说,你们还没好周全,换了棚子还是要多注意,将身体养好了才是谢我,不然我回去要挨师父骂的。”
墨远这么说不是为了刻意抬高师门给师父长脸,其实师父对这些虚名压根不在意,倒是师兄鹊山经常把“光耀师门”挂在嘴边,无非就是想多赚点银子养活一大帮人,这回他几乎把郦城的医馆搬空了,师兄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呢,他现在多抬抬师门,好歹年底算账的时候有个说辞,免得师兄惦记着修整自己。
阿春原本就是从医谷里出来的,自然了解医谷里众人的脾性,听墨远这么说忍不住躲在面巾后偷笑。
老汉们不磕头了,忙该坐的坐下、该躺的躺下,连声保证一定将身子养好。
他们多数都家境贫寒,平时得了病全靠硬扛,哪里舍得去医馆药铺,再说城里那些大夫都绷着张老脸,他们即便去了也会腿肚子打颤,可云二公子就不一样了,说话轻轻柔柔的,问什么都很有耐心,不仅分文不取地将他们身上的瘟疫除了,还主动给他们医治陈年旧疾,他们再不好起来都对不起云二公子,对不起流云医谷。
这时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伙计,走到墨远身边低声道:“二公子,府尊大人请您过去。”
墨远摇头:“不去,忙着呢。”
伙计道:“不是请您去喝茶,说是府尊大人病了,一开始没敢打扰您,请了其他大夫去看,好几天了都不见效,这才着人来请您的。”
墨远搁了笔抬头看他:“别的大夫怎么说?什么病?”
“说是受了惊吓,内腑失调。”
墨远一愣,顿时失笑,他还真把带钩的事给忘了,也不知道知府大人被吓成什么样了。
他笑了笑,起身道:“我这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头上一片草原。
二宝:???
狗子:我媳妇儿跟着云大跑了。
云大:???
第17章 【云二公子】他躲我做什么?
墨远如今在应城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不过却没有人见过他的面孔,他以防疫为说辞,出行入座都戴着面巾,但凡识字的有点见识的,看到他腰间那块美玉上浑然天成的“雲”字,都能认出他的身份。
因此当他在府衙门口现身时,不等自报家门,立刻就有一人飞奔入内通禀消息,很快就有管家模样的人急跑出来恭敬地将他迎进去。
马知府已经病得起不了身了,躺在榻上哼哼唧唧的,满面红光的大胖子几天功夫就瘦得形销骨立,脸皮松弛耷拉下来,瞧着确实可怜,墨远见到他时都差点没认出来。
马知府见到他在榻边坐下,挣扎着起身,抓着他的袖子就开始嚎啕大哭,如同见到久违的亲爹:“神医啊!神医您快救救我的命吧!”
墨远看着他冒出来的鼻涕泡泡:“……”
一旁的管家赶紧连哄带劝地将马知府的手拉回去:“大人,快让神医替您诊脉吧!”
马知府抹抹泪乖乖躺下了,嚎啕大哭变成呜呜咽咽的低哭,一边伸出手一边唠唠叨叨:“若是没有神医,这应城怕是要十室九空,若让上头知道了,我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啊!神医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今后我孝敬您就像孝敬父母一样!”
墨远嘴角一抽:“这是我的本分,大人不必如此。”
马知府哭得鼻子通红,接过管家递上的帕子擦了擦脸,吐出长长一声叹息。
他这番话可是说得情真意切,虽然朝廷起了乱象,一时半会儿顾不了这边,他想活命也可以趁此机会舍弃官身逃之夭夭,可朝廷之外还有个窃钩大盗呢,那可是神出鬼没、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指不定就在暗处虎视眈眈呢。
听说窃钩大盗杀的都是贪官,他起初还不相信,可这次人家就盯上他了,还让他开仓放粮,这是什么?这是侠盗啊!可他已经开仓放粮了,半点手脚都没敢做,窃钩大盗却迟迟不肯将带钩还回来,可见他做得还不够,这要命的时候若是再来一场瘟疫将应城横扫而空,他这知府的位子能不能保住先不说,怕就怕窃钩大盗见不得百姓伤亡迁怒与他,那可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
幸好!幸好流云医谷派了云二公子来,又带人又带药的,总算将这场瘟疫控制住了,他猜测窃钩大盗可能要等到瘟疫彻底结束才会将带钩还给自己,但怕就怕自己这身子骨扛不到那时候就要一命呜呼。
听说流云医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能将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他目光热切地看着墨远:“怎么样?我这病……”
墨远没回答他的话,脚一动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弯腰将脚边的东西拾起,翻看打量道:“这是……”
马知府目光落在那东西上,下巴一掉,眼一撑,“砰”一声从榻上蹦起来,出手如电,飞快地抢过他手里的东西,面色狂喜道:“我的我的我的!”
他爱不释手地摸了一会儿失而复得的带钩,又小心翼翼做贼似的抬眼往房顶上四处瞟,同时将带钩宝贝地揣进怀里紧紧按住。
墨远忍着笑,惊诧道:“大人的病好了?”
马知府终于回神,似乎刚才一跃而起耗去了所有力气,立刻又“砰”一声脱力倒回榻上,重新哼哼唧唧起来。
墨远:“……”
马知府倒也不算装病,只不过这病缘自心结,这会儿心结解了,人瞧着就迅速精神起来,墨远始终保持着惊讶的态度,诊完脉说:“大人并无大碍,缘何一直不见好?”
似乎对前几位大夫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马知府紧紧按着胸口魂飞天外,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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