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最容易被克扣的就是灯油柴碳,一不小心没到月尾就用完了。
弘晖道:“宫里都够用,娘娘关照,什么都不缺。”
福晋点点头,不再多留他。
他迟疑了下,福晋催道:“不早了,回去泡个脚,早些歇息吧。你在宫里累得很,今晚不要再背书写字了。”
弘晖想想还是问不出口,他走出正院,突然觉得身后的大院子冷寂得很,像是个空院子,只有额娘一个人住在里面。路过东小院时,里面的欢声笑语仿佛能传到外面来。
今天阿玛没陪他去正院,到他出来时,也没见阿玛进去。
现在,阿玛连他回家的日子都不去额娘那里了吗?
144、兄弟 ...
东小院。
凌晨三点,四爷悄悄起身下chuáng,睡在chuáng里的李薇迷迷糊糊的醒来,从后面拉住他的里衣含糊问:“你gān嘛?”
他回身拉开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轻声道:“你接着睡吧。昨天弘晖回来,他有宫里习惯了一早起。我去看着他。”
出宫多年后,他也被她带懒了。在前院书房自己独寝时,弘昐他们是五点起,在东小院就是六点起,一个比一个晚。到现在他在前面时是五点起,在东小院是六点起。
也就弘晖回家时,还有需要进宫时会起得早些,平时的作息时间早改了。
三点起来实在是太早了。李薇随意把头发一拢,披上棉袍起来要侍候他穿衣,被他按回被子里,道:“真把你家爷当成四阿哥他们了?衣服我自己穿就行。”
李薇就拥着被子趴到他背上给他捣乱,嘻笑间他把衣服穿好才叫玉瓶等人送洗漱的热水进来。
大概是她不叫人侍候成了习惯,他现在早上偶尔也是自己穿衣穿鞋,等穿好才叫丫头们进来。
李薇感觉必须给他点赞!
洗漱后他就走了,玉瓶问她:“主子再睡一会儿吧?这还早呢。”
李薇喝了半碗温水点头道:“我睡个回笼觉,你们也回去再睡会儿吧。早上……叫他们上小馄饨吧,吃得简单点。”
玉瓶笑道:“是。”跟着侍候主子歇下,拉上帐子把灯拿出去,轻轻合上里屋的门。跟玉盏等人先去茶房把铜壶、铜盆等洗漱之物放下,玉盏在茶房的炉子上烤了烤手,哈气道:“要不你再回去眯一会儿?”
玉瓶从小柜子里掏出一罐羊油给玉盏,道:“擦擦手,别皴了。我就不眯了,大冬天的躺下起来太费劲,反正也睡不了多久。主子说一会儿早上用小馄饨,配菜随意吧,上点小包子、煎饼、卤蛋一类的。”
玉盏擦了手要把羊油还给玉瓶,被推回来:“给你了,收着吧。这还是主子前两天新得的,不爱用就给了我。我那边还有,这罐你收着。”
玉盏就放进荷包道:“那我去找人给膳房传话?今天是叫前院的侍候还是后院的?”
玉瓶道:“小馄饨还是前院刘宝泉做得香,叫前院的吧。别的东西他也做的jīng致,何况……”
玉盏点点头,说:“我都明白,那我这就去了。”
何况,前院的东西就是比后院的叫人放心。
玉盏点着灯笼出了茶房,刻意避开正屋那边的路,从院子中央穿过去到了倒座。赵全保死赖在前院的太监房不回来,这对东小院也是有好处的。除了他之外,小喜子等四个太监都是歇在倒座的。
小喜子是早起了,余下三人中有两人要轮班看门,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只敢合衣靠在炉子边。
四爷刚才起身时,倒座里的人都醒了。
玉盏站在门前一步远对着窗子小声喊:“有闲的没?出来个。”
很快里面跑出来一个太监,他叫钱通。名字虽然透着一股市侩味,人却是这群太监中最纯朴的一个。连赵全保都说这人要不是进了东小院,回头非要被人坑死。
钱通个头比玉盏还要低一些,太监若是切得早,个头都长不太高。钱通说他也不记得自己是几岁切的,连当时痛不痛,养了多久他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只说不知道是生父动的手,还是继父。反正卖他进宫的人是他爹。
他对玉盏哈腰道:“姐姐,有什么事使唤我去?”
玉盏把灯笼给他,道:“你跑一趟前院膳房,找刘爷爷说早上主子想用小馄饨,其余的叫他看着上。”
钱通重述一遍,看看灯笼里的蜡烛够不够之后,就提着灯笼出了院子。
东小院与前院之间有道小门,可那门只认主子,钱通没那么大钱,只能绕路。他们这些下人平常往来都是走边门。从东小院出去,溜墙边走上百八十步就是一个边门。守门的太监一见钱通,立刻打开门道:“哥哥辛苦,给主子当差呢?”
钱通哈哈腰,连道:“你也辛苦,你也辛苦。”
过了这道边门就是一条狭长漆黑的过道,两端各有一道门,前面那道过去就是前院,后面那道出去是后院膳房、柴房和下人房。
看守过道门的两个太监腰间悬刀,每天凌晨三点开门。钱通提着灯笼上前,两人验过真人才放他过去。
直走过去就是前院膳房后门柴房,钱通从那道小门进去,才算到了地了。
膳房里外早就灯火通明,柴房里人来人往,两人一对抬着柴往灶间送,人声鼎沸。钱通举高灯笼,喊着借光、借光,为了不误旁人的事,他特意挑着角落边走,竟然直到站在刘太监掌管的灶间门口都没人瞧见这么一尊祖宗来了。
还是小路子一眼望见灯笼上有个‘东’字,放下手里的活冲出来:“钱哥哥!钱哥哥到了怎么不叫一声小的?”一边对着门外喊,“不长眼的东西!钱哥哥来了都不知道喊一声?”
钱通赶紧道:“我从柴房那边过来的。刘爷爷这会儿正忙着吧?那我跟你说也是一样。”
小路子连连摆手,把灯笼接过来chuī熄,硬把钱通按到门边坐下,道:“别啊!钱哥哥,回头我师傅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骂我的!你等着,师傅一会儿就过来啊!”
钱通想拉住他,谁知小路子鱼一样滑溜,他先闪到灶旁捡了一只粗瓷碗,盛了一碗的羊ròu鲜汤,捞了半碗鲜嫩的羊ròu,加盐加胡椒粉,再撒了一大把的葱花,从另一个筐里抓了两个昨天的冷饼,回来递给钱通道:“钱哥哥别嫌弃,你这会儿肯定没吃饭呢,先用着。汤和饼都是昨天主子们剩的,我师傅说今天用这汤下|面吃,都是我们吃的,gān净着呢。”
钱通一手端碗,一手抱饼,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没顾上说话又叫小路子溜了。饼是冷硬,可他见主子吃过,拿这饼泡在热腾腾的羊ròu汤里别提多香了。
他咽了口口水,把饼掰成几大块泡在碗里,等不及先喝了一大口的汤,烫得舌头都要掉了也舍不掉吐出来,呼呼咽下去,又捞ròu吃。
这时,刘太监举筷挟着碗里一块白白的ròu说:“这一块是筋,最香最滑最嫩,快吃喽。”
吓得钱通一口连饼带汤噎在喉咙口,脸都憋红了。
刘太监赶紧哎哟哎哟的给他拍背,慈爱道:“你说你这孩子急个什么?你刘爷爷这里还能少你一口吃的?尽管吃!”一头喊,“小路子,给你钱哥哥捡碟小菜上来!”
“来喽!”小路子飞快的跑过来,放下一碟萝卜丁、咸菜丁、香菇丁的杂拌,上面还浇了几滴香油。
钱通终于能空出一只手来,拼命摆手道:“我是来给主子叫膳的,不能吃,真不能吃。”说着觉得不妥想起来,被刘太监按住肩道:“别外道,你就这么说吧。”
钱通还是把碗放下起来,站起来规规矩矩的对刘太监说:“刘爷爷,我们院的玉盏姐姐说今早主子想用小馄饨,别的叫您看着上。”
他这边话音刚落,小路子就去ròu案上挑ròu了。
刘太监也是一脸认真严肃的听完,笑道:“行了,老刘知道了。一准给主子准备好,那你接着吃,千万别跟你刘爷爷这里客气,叫你刘爷爷心里特别不好受啊。”
钱通后悔死了,怎么就没忍住喝了一口汤呢?他昨晚守了后半夜,玉盏来叫时刚换好衣服,守前半夜那人还睡着装死,他只好赶紧跑出来。又冻又饿,见着羊ròu汤才……一时糊涂啊。
刘太监转身去盯着ròu案的人剁ròu馅,这馄饨馅要吃着劲道,ròu馅肥瘦有讲究外,剁也要剁得好才行。
正看着馅呢,就见小路子在那里捂嘴笑。被他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笑什么?还不快揉面去?”
小路子指着门口道:“师傅你瞧那钱大傻子……”
刘太监回头一望,就见门边摆着一只大碗,里面的汤gāngān净净的一口没剩,钱通人已经不见了。
“他都喝了?那么烫的汤?”刘太监也惊了。
小路子笑得更欢了,道:“您说……他怎么这么实诚啊?他就是真剩下不喝,咱们还能说他不成?那么烫的一大碗汤啊,这下可不要把喉咙烫坏了?”
刘太监又给了他一巴掌:“知道人实诚不会给人少盛点?”
小路子道:“他是客,我能给他盛半碗吗?那也不是待客的理啊。”
刘太监:“得了,得了,别废话了!你的面揉好了没?叫我看看。”
灶间里忙忙碌碌,前院校场里,四爷正带着弘晖、弘昐和三阿哥打拳。两趟拳打下来,父子四人脑袋上都腾起了白烟。
四爷道:“行了,都回屋洗漱换衣服,吃过早膳到书房背书。”
弘昐与三阿哥先告退,留下四爷与弘晖。
弘晖已经长得快有四爷肩膀高,因为正在长个子,显得人瘦了些。四爷打量着他,心中暗叹,父子两人慢慢踱步回去,他问弘晖道:“在上书房功课跟不跟得上?先生讲的有没有不明白的?”
一问一答间,回到弘晖的小院前。太监们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早膳也提回来了。
四爷拍着他的肩道:“别太辛苦,一会儿用过早膳,到书房我问问你的功课。”
弘晖躬身应了声是,目送四爷离开。进小院后,听到隔壁弘昐和三阿哥的声音,好像他们兄弟两个住在一起?
洗漱时他问太监:“二阿哥和三阿哥现在住一个院子了?”
太监道:“三阿哥倒是有自己的院子,只是时常待在二阿哥的院子里。”
弘晖心中多少有些羡慕。
用过早膳,天已经蒙蒙亮了。他刚出小院就见弘昐和三阿哥有说有笑的出来,他站住喊他们:“弘昐,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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