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本来就不抱希望,再说,这事跟他关系也不大,就是被宜妃说了几句心qíng不好而已。
他道:“没什么事。”跟着把四爷和十三昨天去他府里,提着东西求他找宜妃替十三公主关说几句的事说了。
九爷听了就放了杯子,五爷道:“娘娘说她养十三公主一场,不必我说,她心里就记着呢。叫我别多事。”
宜妃说的没这么客气,她当时是这么说的:“你当你额娘就是个冷心冷肺的,当年能把你扔给太后,今年就能把十三公主扔到科尔沁去,是吧?”
五爷好悬没叫他额娘这话给吓跪下。
宜妃说着眼圈就红了,年纪虽然在那里放着,人品样貌也在那里放着啊,梨花带泪自是风qíng无限,可惜这会儿没人,唯一的儿子还是跪在下头,头都不敢抬。
所以她眼圈红归红,一会儿泪意自己就咽回去了。皇上不在,她gān嘛费劲哭啊?
她平平气,冷淡道:“你额娘在外头被人骂得够多了,不缺你这一个,你就省省劲吧。”
五爷还要继续磕头,她把揉成一团的手帕扔下去:“行了,起来吧,叫人说我现在连亲儿子都容不下了,给你额娘留点脸吧。”
五爷只好爬起来,也不敢坐了,凑上前去连连作揖求娘娘息怒,儿子无地自容了。
宜妃对着五贝勒平常是不敢说一句重话的,比不得老九随意摔打。这个儿子到底不在她身边长大,难得大了也不怨恨她,一副忠厚心肠。
她长长叹了声,道:“额娘跟你也不说虚的。之前把十三格格要过来,一是当年额娘跟章佳氏多少有些qíng份,二来也是想替你们兄弟结个善缘。她比十五格格大两岁,指婚也早,还有哥哥十三阿哥。”
她本来想的真的挺好的。到时十三格格指了婚,叫老五或老九去送个嫁,既在皇上跟前露了脸,又能给十三爷卖个好。
如今她年纪大了,早就无宠了,索xing位份在这里放着,满宫上下也都愿意给两分脸面,但想再给两个儿子帮什么忙是不大可能了。
叫她这个一宫主位跑去奉承那些得宠的小贵人、小妃嫔,她又舍不下这个脸。
反正皇上的公主只有一个永和宫所出的五公主留京,就那也没活过几年。抚蒙是苦了点,可人人都如此,也没什么可怨恨的。
她自认待十三公主这几年也是尽心尽力了。指婚后,她也是想送佛送到西,九十九拜都拜了,不差最后这一个头。
可谁叫皇上邪了门的看重直郡王,连带直郡王家一个大格格都比宫里的公主贵重。她这番盘算才落了空。
皇上压根想不起来这个女儿,她想借着十三公主在皇上面前卖个好都卖不成,能怎么办?
近两年,皇上不再往后宫流连,叫人侍候也是喊到乾清宫去。两下里都落了空,她还想喊冤呢。
外面人都说她冷心冷面,待五贝勒如此,待养了几年的十三公主也如此。宜妃xingqíng高傲,不屑跟人解释去,可是气闷在心里也是憋得她难受。
叫五爷这么一冲一激,倒是趁着骂儿子,把气给撒了个gān净,浑身神清气慡。
她畅快了,就有心给儿子解释:“现在皇上不爱到后面来,你额娘我也是束手无策。我知道你也是受人之托进来的,别的不敢说,只要十三公主在这宫里一日,就有你额娘我护着她,管不叫她受一丁点委屈。只是别的,你也别找我,我也没办法。”
让灰心丧气的五爷在九爷面前吐了一次苦水。他已经尽量往轻了说了,一抬头,九爷容色不对,五爷马上往回找补:“你这是什么样子?我都说没事了。娘娘也是一时心qíng不好,拿我撒气而已。”
九爷道:“可不是找你撒气吗?谁叫你往上冲的?你要跟我似的,知道最近娘娘心qíng不好,你自己机灵点别进宫找骂不就行了吗?”
又叫弟弟训了一顿,五爷只好闷头喝酒,九爷给他倒酒,道:“我也不是在气这个,叫娘娘骂两句算什么?是之前十四也来找我说过,也是为了十三公主的事。”
“找你?”五爷明白了,道:“也是想要你去求娘娘?”
九爷点点头,挟了一筷子脆生生的猪耳朵,咯吱咯吱的嚼着,道:“十四说,十三就是着急这个封号的事。其实叫我说这有什么好急的?到了要嫁之前再封也来得及嘛。”
五爷忍不住道:“来不及。你不知道,这封号不确定,内务府怎么备嫁妆?十三也是怕封号定得太晚,内务府在嫁妆上再玩花样。”
“是,是,是,我不懂。”九爷不耐烦听这个,道:“来不来得及也不是咱们的事,你啊,别管了。娘娘不是说了吗?不行,咱们就这么回给他们得了。再说了,gān嘛老叫娘娘辛苦啊?老四和十三怎么不求永和宫去?”
“你这不成抬杠了吗?娘娘养过十三公主……”五爷道。
九爷险些被他这亲哥给噎得连这酒都不想喝了,都说了不是他们自家的事,管这么多闲的啊?
自己亲哥,九爷连忙拿酒壶给他倒酒,道:“我错,我错,我的错行了吧?喝酒,喝酒啊。”把五爷灌了个半醉,叫人给送回去了,他转头去了八爷府上。
进去后一坐下就说:“八哥,你不知道吧?十三都快急疯了,先托十四找我,又拉着四哥去找我们家老五,非要我们娘娘去给皇上说,赶紧把十三公主的封号给定下来。你说,他们这是急个什么劲?明年才嫁,现在就急起来了。”
八爷打进门起就闻到他一身的酒气,叫人上了碗浓茶给他,道:“为了嫁妆吧?”
九爷竖起个大拇指:“八哥您真是门清啊!”完了一叹,道:“可不是为了嫁妆吗?内务府那群孙子也是看人下菜的,连咱们这些阿哥都敢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公主?封号一日不定下来,他们就敢拖,拖到最后随便装些东西就把十三公主给打发出去了,难道十三公主到了夫家,还能写封折子回来哭嫁妆不对头?”
他东拉西扯坐到了日将偏西,才起身告辞。走在路上,九爷心道,这下事就齐了。这事一告诉八哥,按八哥的xing子是必定想掺一脚卖个好的。这个好卖出去,领qíng的人可多了。十三算一个,四哥算一个。宫里的娘娘也能算一个。
他长出一口气,这一下午先是灌酒,又灌了一肚子茶,这里还咣当着呢。
不过,比起五哥进宫挨骂,他这样可聪明多了不是?事能解决就行。到最后十四那个人jīng子肯定会领他的qíng,至于他又去找谁卖好,这他就管不着了。
早年,他出宫前还曾得十三公主给做过两个扇袋、荷包,好歹也叫过他几年哥哥,就当是他为这个妹子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西边,将将要没入地平线下的夕阳投she出最后一片金灿灿的光,把脚下的紫禁城染上了一层金色。房顶街道,路上的行人,全都被映成了金色。
九爷眯起眼,被这阵光刺得眼痛。他打了个哈欠,今天真是累得够呛,回去可要好好歇歇。
回了府,府上的人马上跟他说十四爷就在府里等着他呢。九爷累得不想应酬,见了十四就道:“十四啊,这事不成啊,哥哥为了你的事跑了一天,这会儿还没歇歇脚呢。”
十四轻松笑笑,道:“那九哥你就先歇着,我知道信儿就行了。”
他痛快告辞,九爷才能安稳躺下,心道:就说这是个人jīng子吧?看,多灵啊。话都不用说二遍。
八哥也是响鼓不用重捶的jīng明人,跟十四比就多了三分沉稳。十四这样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等他什么时候摔个跟头就好了。
八爷府上,送走九爷后,八爷就去了八福晋那里。八福晋一见他就掉泪,最近八爷在府里格格处歇得多了些,为了孩子,她也没说什么,就是这心里不好受。
八爷温和一笑,扶着她的肩进屋去,八福晋道:“爷有事就直说吧,咱们俩还用客气?”
八爷就把九爷说的事给她学了遍,道:“我看,你找个机会去看看四嫂吧。”
八福晋道:“这事爷想管?宫里娘娘都不肯伸手,你何必呢?”
八爷叹道:“这世上锦上添花的多,我要当,就当这雪中送炭的。越是不好办,才越能显出我的本事来。十三前两年伴驾回来后就缩在府里,别的谁都不理,就一头认准了四哥。四哥这人又犟的很,不入耳的话是一丁点都不肯听。难得有机会能给这两个卖好,我gān嘛不gān呢?不过多句嘴,费费口水的事。”
八福晋不管这么些,她只认准了一条,道:“我不懂这些,只要爷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八爷握着她的手,轻叹道:“我知道。”
第二天,八福晋就上门找到了元英。她开门见山,却见元英一脸茫然,放下茶,八福晋皱眉道:“你是在跟我装啊……还是你真不知道啊?”说完,就见元英淡然微笑,八福晋不由升起一股气来。
她道:“你说你……算了,反正这事我也管不着。”
元英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八福晋撇撇嘴,元英是嫂子,四爷是八爷的哥哥,她不好拿这个来过嘴瘾,只好挑了李薇开口:“上回在你这里见那个李氏,就知道她不是个乖顺的。”
元英没接话,八福晋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只说这个,你记得跟你们家爷说一声,反正我们家爷是想搭把手,就是不知道人家稀不稀罕了。”
送走八福晋,元英坐下深深叹了口气。外面的人都知道四爷这几天在做什么了,她这个福晋却被蒙在鼓里。昨天听说十三爷来找爷,两人出去了一下午,到晚上四爷才回来,直接就回了东小院。
她坐了一会儿,叫来庄嬷嬷道:“去前头看看,爷可在家?在……就说我这里有事,请爷过来一趟吧。”
庄嬷嬷是知道八福晋刚走,可当时她没在屋里侍候不知是什么事,听了只看看天,笑道:“主子,不如直接请主子爷过来用午膳?看这天也就再过半个时辰就是用膳的点了。”
元英无所谓的点点头。说实话,她还真不想跟四爷一道用膳,两人都用不好不说,席上气氛也太糟,叫人喘不过气来。
在自己家里,他还老端着那副主子的架子,真不知道他在别处是不是也这样,叫人吃个饭跟上刑似的。
前头,四爷正在问三阿哥的书,昨天说的叫先生今天给他讲《岳阳楼记》,三阿哥背着双手在他面前逐句解释,他提出一句道:“不以物喜,不以已悲,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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