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一个个都到了以后,除了把清溪书屋给围了以外,剩下的都在静坐发呆。
四爷并不急,他能忍到如今,就不差再忍这一会儿。
胤禟坐不住,一开这个口,他就道:“还是请大人们进来商量吧。”
胤禟冷哼,没说请他们进来gān什么?这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事,那些人都是奴才,难道他们说下一个谁当皇帝,就听谁的?
自有人出去传话,李光地就带着人进来了,给诸位阿哥爷都行过礼后,胤禟带着几分轻蔑的说:“李大人,雍王说请您几位进来商量,如今这个样子,你们有什么主意没有?”
李光地就像御前奏对般恭敬严肃的对上首的四爷行了个礼,眼观鼻,鼻观心,说:“禀雍亲王,诚郡王,五贝勒,七贝勒,万岁有遗诏。”
就像一瓢凉水浇到滚热的油锅里,一时之间胤禟都跳起来了,指着李光地喊:“你说真的?”
李光地转向他,恭敬道:“不敢欺瞒九爷。”
所有人都愣了,胤祉却发现四爷却还是不动如山的模样。心中不由惴惴。
李光地跟着还找来了一个证人,起居注官张廷玉。
张廷玉出来也道:“康熙四十九年八月八日,万岁在乾清宫,南书房,起诏。”
胤禟不由得转头看其他兄弟,见个个都低头垂首,好似都默不关心,才惊觉他跳出来的太急了,一屁|股坐下也不吭声了。
李光地扫了一圈这群龙子,上前半步对四爷说:“请雍亲王示下,不如我等现在就去乾清宫取遗诏?”
四爷起身,所有的兄弟此时都抬头看他。
“正该如此。”四爷道,对李光地道:“大人请。”
“不敢。”李光地退后半步侧身让路,“雍王请。”身后其他大臣也都避开一条路,并统统矮了半个身。
四爷不再相让,一马当先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都匆匆跟上,胤禟走在最后,刚才他跳出来说话没有一个人搭话,怎么老四出来说了两句就这么管用?
不就是个亲王吗?
这是就把自己当成太子了?
美得他!
圆明园里,李薇他们已经枯坐了一夜。
看外面天已大亮,张保来回传话,道:“九门现在还没开,各处都有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守着。刚才咱们的人回来,看到阜直门那里还排着几十辆车呢。”
眼看一时半刻不会有转机,李薇听着隔壁弘昤醒来后的哭声,对福晋道:“要不,先叫孩子们去歇一歇?有消息再叫他们过来。”
元英听而未闻,对张保说:“其他府里是个什么动静。”
张保恭敬道:“奴才不知。”
李薇是不想再坐了,她愿意给福晋面子,福晋成心要晾她,她gān嘛还要哄着她?
她直接跟弘昐说:“你去瞧瞧你姐姐和弟弟他们,叫他们别担心,该吃吃该喝喝。天塌不下来。”
弘昐刚要答应着起来,元英转头对李薇正色道:“妹妹慎言。”
李薇含笑:“是。”然后自顾自起身,“姐姐慢坐,妹妹去去就来。”
说罢自己转身走了,弘昐赶紧跟上。
诺大的屋里一时只剩下了元英和弘晖。
元英微微有些呼吸不稳,看弘晖放在膝上的拳头也是握得很紧,她叹了声:“不要在意。你去外头看看,园子里各处都走一遍,那些守门的侍卫都好好的抚慰一番,就说等爷回来了再赏他们。”
弘晖起身应了声是,却没有马上就走,而是看着她像有话要说。
元英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半天平静的说:“……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弘晖只能点头出去。出来的路上心里复杂难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告诉额娘大气些,不要跟李侧妃计较。可他不忍心叫额娘一再的受委屈,更何况这委屈他还要她咽下去,对李侧妃容让,笑脸相迎。
他要责备李侧妃目无尊卑?他没有立场。李侧妃是阿玛的侧妃,是他的庶母。他对她要恭敬,而不能直言其错。
只是李侧妃步步紧bī,对额娘早就没有了早年的恭敬与顺从。是儿子越生越多,养大了她的心?还是弘昐渐渐长大,她开始为他打算?
弘晖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真希望阿玛不要被李侧妃蛊惑。那样,他和额娘就再无立身之地了。
东侧间里,李薇正抱着弘昤跟弘昐说:“我想是不会有事的,只是为了万一。你去一趟叫额尔赫安心,宜尔哈和扎喇芬的胆子有些小,不必跟她们说太多。弘昀那边你也去看看,我怕他压不住。”
弘昐被她叫来了九洲清晏,弘昐和弘昀的侍卫,还有额尔赫的那十个人就都jiāo给弘昀了。
李薇还是防着万一的。若真有万一,他们手中有人才能逃得出去。幸好弘昐几个的侍卫加起来也有四十几个人了,说起来也不算少。冲击九门是不可能,但战得一时,为孩子们求一线生机却足够了。
弘昐点头,道:“额娘,你一个人在这里行不行?福晋那边……”刚才福晋明显是想趁机喝斥额娘的。
李薇笑道:“别小瞧我。你以为现在她在九洲清晏喊一声把我拿下,会有人听她的吗?”
弘昐听了她的话,终于放心走了。
李薇就在屋里哄弘昤,叫玉瓶去传膳。
玉瓶战战兢兢的进来,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园子里突然严禁起来是真的。何况福晋和主子,再加大阿哥和二阿哥坐了一整夜,明显是在等外头的消息。
“主子?”她想问出了什么事,还有,这时叫膳?恐怕没人有心做饭吧?
“难不成都不吃饭了?”李薇没好气道,“别瞎想了,什么事都没有。叫他们赶紧做饭。”
玉瓶刚要走,她叫住她道:“对了,守园子的侍卫们也要吃饭的,让膳房先做他们的。”
玉瓶这才领命而去。
她在里面是心神不定的,出来叫人传话时却镇定如常,还能细细的给小太监jiāo待要做几样时鲜的炒青菜,冬瓜盅很好,还有再来个糖醋樱桃ròu。
小太监昨天一晚上都不敢睡,生怕被人闯了门砍了脑袋,这会儿听到这位姐姐说了一通八宝jī、松鼠鱼、冬瓜盅,传话的路上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一夜的不安倒是消退了。你想啊,要真是有事,主子们收拾细软跑还来不及,还有空挑剔吃喝?
膳房里,虽然早就热火朝天的开始做饭了,但不管是大师傅还是洗菜的小太监都四处张望,手上的活都做得乱七八糟的,不少人腌ròu洒了两遍盐,或者摘菜把菜扔了,把蔫叶子扔进筐里的。
刘宝泉来回盯着,正对着一个做ròu丸子的大师傅骂:“你这是打算放几遍盐?你自己尝尝这个味儿!”
那边,小太监跑过来,小路子赶紧喊:“师傅,李主子传膳了!”
刘宝泉赶紧过去,笑眯眯的听完,回来就使唤人去挑只好jī回来开膛破肚,挑个长得漂亮的冬瓜掏空做冬瓜盅,挑只大小肥瘦都合适的鱼,去鳞掏空肚子准备做松鼠鱼。
他把半个膳房的人都使唤得滴溜乱转,刚才那做ròu丸子的师傅过来悄悄问:“刘爷爷,您说这是……这李主子这是……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刘宝泉白了他一眼,“做你的ròu丸子去。”
那师傅都要哭了,“不是,刘爷爷,您给我个话,我这心跳得厉害。”
“能有什么事啊?”刘宝泉叹气,“主子这都叫膳了,你说还会有什么事?”
那师傅叫这一句话给安了心,马上说:“真没事?那园子还封着呢。”
“主子的事你怎么这么多话?就不兴主子封着玩啊。”刘宝泉推开他,“闪远点,别碍我的事!”
那师傅叫推得一个踉跄也不生气,反倒兴冲冲的回去做ròu丸子了,他先尝了一口,呸的一口全吐出去,这都咸得发苦了。他的徒弟在一边笑:“师傅,您都放了三回盐了。”
他照他徒弟头上就是一巴掌:“笑话P啊!去!切两筐菜来,咱做包子馅!”
徒弟嘻嘻哈哈的去了,膳房里的气氛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变回来了。
圆明园正门,布尔根正跟弘晖在屋里说话,突然听到外头乱糟糟的,出去喊:“吵什么呢?再吵就拉出去打板子!”
一个侍卫跑过来,笑道:“头儿,是膳房送饭来了。”
布尔根走到那边,见膳房的太监推着板车,上面放着几大桶的饭、菜和汤,正在往下卸。侍卫们都围上去拿饭,一个个都挺乐呵的。
布尔根也换了副颜色上去,笑问那膳房的太监:“今天倒是晚了点啊。”平常可早就送来了,他还想叫侍卫们去膳房催催,不过想今天大概园子里也是人心不稳,晚一点也不奇怪。
那太监抹了把汗,没好气道:“行了,有就不错了。主子吩咐说先叫给你们做呢。主子那边还不知吃上了没呢。”
布尔根转了下眼珠子,回屋里见弘晖就道:“那些小子肚子一饿就这样,叫阿哥见笑了。”
弘晖道:“没事。那我就先走了,谙达用饭吧。”
布尔根送到门口,特意把弘晖往那放饭桶的地方绕了一圈,都没见他往那边溜上一眼。一路送到外头,弘晖再三请他留步,他问:“阿哥还没吃呢吧?”
弘晖笑着说:“我没事,谙达留步吧。”
布尔根目送弘晖走远,身后的侍卫道:“头儿,再不去可就叫他们吃完了。”
“滚,他们敢!”布尔根骂道。
侍卫道:“还真没想到,主子们倒想着咱们呢。”
布尔根笑了下,摇头叹气。心道,哪个主子还说不好呢。
297、遗诏
抱着儿子吃过饭后,李薇还睡了一觉。熬夜刚开始都不会觉得累,甚至早晨时还会更加jīng神熠熠,但只要看到棉被或chuáng,睡意就会滚滚而来。
她哄弘昤时已经忍不住往chuáng上倒了。等弘昐回来说大家都很好之后,她打着哈欠说:“行,叫他们去歇着吧,先叫你的侍卫安巴盯着。侍卫们轮班休息,这不是一两天的事,别一口气就把劲给使完了。”
弘昐走后,她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因为睡眠质量高,起来后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她先叫玉瓶她们去看弘昐、弘昀、额尔赫和弘时,昨天这四个孩子分做两边了。弘时被她派去‘保护’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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