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听了这么一长串,乍舌道:“这也太麻烦了吧?阿玛怎么……”有点胆小?他是皇上啊,想做什么还要花这么大的功夫?
弘昐听他开口就一巴掌打上去,打得弘时倒抽的口冷气,捂着脑袋缩在椅上。
弘昀自觉看够时辰了,转身回来体贴的给弘时揉后脑勺,笑道:“弘时啊,你说你怎么不如小时候聪明了?这么蠢的话都说得出来。我问你,要是我一提,有人反对,皇阿玛在上头是不是看得很清楚?”
弘时点头,明白一点了,“皇阿玛这是想玩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说完就被弘昀也抽了一下,“这叫运筹帷幄。”连个词都不会说。
弘昐笑道:“皇阿玛是万岁,他在朝上提了,底下的人或许一开始不敢驳,但背地里弄些小手段,让本来好好的事办不成那就恶心了。弘昀初入朝堂,年轻气盛,提的又是妻族的事,那些人看他年轻可欺才敢‘畅所yù言’,皇阿玛在上头才好施为。”
等把那些尖刺的都给拔了,皇阿玛的政令能通达四方,造福于民,肃清朝堂,弘昀也能借此崭露头角,皇阿玛才好封他。
他的贝勒就是因为上次参赞军务有功才得的。十三叔到现在都被人说他那个怡亲王封得名不正,言不顺。皇阿玛不想让他们兄弟也被人这么说,才这么小心谨慎。
真正把功劳拿在手里了,封的贝勒才理直气壮。
三兄弟都窝在了弘昐的府上,十天半个月不见出来一次。李薇在园子里盯着弘昤种痘的事,还有弘昫的开蒙。
京里,乌拉那拉家和佟府也都沉寂不少。结果一下子好像连街上的人都变少了。
四月初,李薇回宫亲奉太后往畅chūn园避暑。这也是四爷临走前嘱咐她的,道今年他走的早,皇后又被收了凤印,太后可能就不去畅chūn园了。
他道:“不能让小人坏了皇额娘的兴致。”
李薇听了他的话,就三日一请的请太后去圆明园。
她的理由找得也多,像皇上在外面还担心宫中暑热,伤了太后凤体;或者说先帝就是在畅chūn园没的,太后年年都去怀念先帝,今年怎么能不去?
太后看着贵妃递上的折子笑不可抑,对方姑姑道:“你瞧她多会说。只怕是老四jiāo待她的,我要是不肯,她能这么缠我一夏天。”
方姑姑替太后打着扇子,笑道:“这也是万岁爷和贵主儿的孝心。”
太后放下折子,叹道:“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宫里现在放着几百个秀女,等老四回来还要指婚,我不盯着,真就都jiāo给那个年氏?”
方姑姑在太后身边多年,有些话她就不必忌讳,此时就小声道:“她人小力弱,做得不好是应该的,做得好……自然有旁人着急。长chūn宫虽然看着是不成了,但虎死威犹在……”
太后想想,道:“是啊,我替她们cao得什么心?让她们咬去。长chūn宫那边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以前看着就算蠢,到底还没那么大的胆子,现在竟像个疯狗一样了。”
要打疯狗,自然人不能上,只能再养一只狗,在它们中间吊上一块骨头,让它们两边打得不可开jiāo才行。
方姑姑倒是没少见这样的人,她道:“这样的人哪里都有,主子现在是记不得了,以前宫里还少吗?就跟那赌桌上输红了眼的人一样。人都有迷了心的时候。”
皇后现在不过是个赌输了却赖在赌桌上不肯走,希图翻本的人罢了。
太后笑道:“是啊……还是你看得清……”
方姑姑见说动了太后,道:“那奴婢就让人去收拾行李?老实说就连奴婢也乐意住在园子里呢,年年都盼着能早日搬过去。”
她这话都太后都给逗笑了。
结果第二天居然听说贵主儿回宫了。
方姑姑接到消息就赶紧去告诉太后,道:“是不是见您一直不肯去园子里,贵妃这是来先斩后奏的?”
太后诧异道:“不会吧……”
结果就听到贵妃进宫都不往西六宫去,径直往宁寿宫来了。
消息一个个递进来,听说贵妃还不是自己回来的,连已经开府的大公主和二公主都被带回来了。
太后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这贵妃还真是觉得自己一个说不动,想让小辈们过来帮着敲边鼓。到时公主们缠一缠,磨一磨,太后还真没办法不答应。
太后笑着让方姑姑去准备招待客人,“我记得宜尔哈爱吃杏儿,额尔赫喜欢她额娘想出来的那个叫什么冰淇淋的?让人都送来吧。”
方姑姑赶紧答应着:“奴婢这就去。”
太后道:“她倒是没把弘昐几个也带来。”
“大阿哥留京了,要是带上二阿哥几个,不叫他也显得不合适。想必贵妃是因为这个才只叫了公主。”方姑姑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顶着大太阳一大早从圆明园赶回宫,这一路上可不轻松。
弘昫已经从痘屋里出来了,人虽然虚了点,但只要种上痘,后面的慢慢养就行。李薇想着趁着天还不热,赶紧把太后给接出来,那这宫里就没别的事再需要她cao心了。
进了宁寿宫,她还没有把宜尔哈和额尔赫往太后面前推,方姑姑就挺自然的跟她说太后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几时搬过去还请贵主儿定个日子吧。
李薇愣了下,方姑姑和太后一起笑起来了。
轻轻松松的解决了,李薇顿觉轻松极了。既然来了就不急着走,听说她的车架进宫后,外面的请见牌子已经接进来了。
李薇带着公主们陪太后用过午膳后,把公主们留在宁寿宫,她回永寿宫处理一下事qíng。
常青进来请安,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实在是委屈了。李薇想了下,问他要不要跟赵全保换着来?
“你跟赵全保商量去吧,看你们是多长时间轮一回。”她道。
常青不免心喜而笑,磕头道:“还是主子体贴奴才。”他老留在宫里,说是主子信重,可留久了也心里没底。当奴才的不跟在主子身边还叫什么奴才?离得久了,不说主子那边还记不记得他,就连他只怕也要跟主子生疏起来。
请见牌子虽然递得快,但都是些不必在意的人。其中有一个佟家承恩公府递上来的,她拿着这牌子想了下,猜测可能是李四儿。
虽然是她自己猜的,但隆科多肯定是没gān好事。她这里对李四儿这位‘旧友’当然不可能还和颜悦色的。而且她们当年的jiāoqíng也没几分是真心的。
李薇只糙糙看过一遍就让常青把这些牌子都给回了。
然后让人把储秀宫的嬷嬷叫来问下选秀的qíng况。
皇后抱病避居长chūn宫,选秀事体大部分都是由储秀宫的嬷嬷和太监总管依旧例而行。四爷说的那个jiāo给年氏,大半是用来气皇后的。也是因为这事还要有个妃嫔当名义上的总管。
不过旧例在那里,没人敢改动一二。
她既然回来一趟就该遵照职责问问。
储秀宫的嬷嬷进来磕头,常青道:“这是在储秀宫侍候的戴嬷嬷。”
李薇瞧着她眼熟,让了座上过茶,笑道:“我看嬷嬷面善,当年想来是受过嬷嬷的照顾的。”
戴嬷嬷没想到事隔多年,贵主儿竟然还记得她。连忙放下茶碗起身行礼:“劳贵主儿掂念着,奴婢当年确实曾经有幸侍候过贵主儿。”
李薇请她坐下,不急着说正事,而是先聊了聊当年。
说起当年来她记得的已经不多了。印象中最深的反而是那个照顾她的宫女姐姐,此时问起旧人,戴嬷嬷笑道:“许花姑家里人都没了,她就没出去,现在还在储秀宫里呢。”
李薇点点头,常青见此立刻出去吩咐让人准备两份赏赐。
转过来说这些秀女的事,李薇只问了弘昀未来福晋舒穆禄氏一个。戴嬷嬷自然心中有数了,回去想必会好好照顾她。
续过一盏茶后,戴嬷嬷就要告退了。李薇叫住她,见常青已经让人捧着赏赐在那边等着了,不由得对他轻轻点头,对戴嬷嬷道:“嬷嬷和许姑姑当年照顾我,这份qíng我到现在还记着呢。若是没有你们当年的关照,我也不会有如今的福气。”
戴嬷嬷连忙要跪下,常青在一边扶着她道:“嬷嬷跟我们主子是旧相识,快起来吧。”
戴嬷嬷心里多少有些打鼓,接了赏赐,还有常青亲自送她出去。
身后的小宫女捧着赏下来的东西跟在后头。
将要出永寿宫门时,戴嬷嬷道:“贵主儿实在是仁善,老奴见了贵主儿连话都不会说了。公公,刚才我没说错什么吧?”
常青笑道:“嬷嬷何必客气?就是我在您跟前也是小辈呢。”
戴嬷嬷见常青死活不说,刚才贵主儿那话听着虽然没什么别的含义,可常青这位公公的话里话外总像是意有所指,可这一直不说,难不成想让她猜?她又怎么会知道贵主儿是怎么想的呢?
常青一直将戴嬷嬷送到永寿宫外,作揖相送不说,还让小宫女帮戴嬷嬷把东西捧回去。
搞得戴嬷嬷心里七上八下的。
李薇见常青去送戴嬷嬷送了半天才回来,立刻明白他是做了什么,不由得屏退左右只留他一个说话,道:“说吧,刚才跟戴嬷嬷聊什么了?”
常青跪下给李薇捶腿,道:“奴才只是送了戴嬷嬷一程,可是什么都没说。”
李薇品出来了,这是空城记。这么着比直接威胁或点明都要gān净,不留后患,而且这样一来,戴嬷嬷没有头绪之下反而会做得比他们想要的更多。
常青这份手段是比赵全保要qiáng出一截来,把他留在宫里是屈才了。
不过有他在宫里,长chūn宫的事就能看得更清楚了。
她靠到后头,让他说说长chūn宫几段日子来怎么样。
常青道:“长chūn宫还跟之前一样。上回听说有个宫女偷偷上吊了,报到养心殿后,长chūn宫里侍候的人又少了一些。至今也没说要补新的进去。大福晋这半个月来就去过一次,还没带大格格。”
戴佳氏只去了一次?还没带弘晖的女儿?这是弘晖的意思?还是皇后的?
如果是弘晖的,那她可真觉得心凉了。这个她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的大阿哥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理智’的?
常青道:“之前宁嫔好像想让恪嫔也搬到咸福宫去,但恪嫔没答应。”
李薇:“咸福宫?”
宁嫔想gān什么?再给年氏拉个帮手?
这宫里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442 两地相思
李薇现在的兴趣是给四爷写信,也不知道哪儿有那么多的话要往上写,每次送过去都是厚厚的一叠。
白天要去畅chūn园,陪陪孩子们,见人理事,偶尔像兆佳氏和完颜氏也会过来看她。说起来也是好像很忙闲不下来。到了晚上就让人点起几盏灯,铺了纸在窗台下慢慢的把一天的事都写给他。
弘昤种完痘出来恢复得很不错,而且好像因为这一个月都被关在了痘屋里,出来后他不怎么爱在屋里看书了。白天太阳好的时候就在园子里寻一处地方,带着书和茶看一天,园子里的亭子都让他走遍了,还去杏花村的瓜棚下看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