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体已然消散大半的阴鬼胎再次冲着自己的母亲露出一个微笑,随后,他又对着表面冲着它面上笑得慈爱可亲,实际上依然在为自己哗哗流逝的信仰之力而肉疼不已的楚妙璃拜了三拜许诺道:“承蒙阴姥慈悲,小鬼才能有今日这番境遇,来世再会,不论小鬼是否携带此生过往,都会重回姥姥身旁,缬草衔环,以报姥姥大恩大德。”
面对满腔赤诚的阴鬼胎,商人本性的楚妙璃再次在脸上浮现了一个充满祝福的笑容,这个笑容比起刚才来无疑要真诚许多。
“好的,姥姥等你归来。”
送走这姚家小儿化作的阴鬼胎以后,法台下面的人们争先恐后的朝着法台上狂奔而来。
他们都是过来找楚妙璃或求助或想要在她心里留一个好印象的。
因为己身遭遇的缘故,姚家夫妇现在无疑已经成为了楚妙璃的忠实信徒。
他们不待楚妙璃吩咐,就自动自发的伙同那王老板一起,为他们尊崇万分的楚阴姥维持起秩序来。
“大家都不要激动,一个一个慢慢来!这法台承重量只是寻常,咱们得预防着它突然垮塌!”
楚妙璃也没闲着的让大家赶紧退回去,“老婆子我既然已经在这集市上立了招牌,自然就不会轻言离去,大家还是按照老婆子我昨日定下的规矩,一个一个的慢慢来,千万别引发什么踩踏事故才好。”
王老板和姚家夫妇的话,众人可以不听,但楚妙璃的话,他们却没办法当做耳旁风。毕竟今日的所见所闻已经让他们清楚的见识到了楚妙璃的能耐,如何还敢对她有一分半毫的不敬?
在楚妙璃和王老板以及姚家夫妇的联袂督促下,法台下面,很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排成了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
已经回到自己祖母身边的毅哥儿,表情颇有几分担忧的看着楚妙璃问道:“奶奶,这么多人,您吃得消吗?”
楚妙璃温柔地摸了摸毅哥儿的小脑袋瓜,笑道:“这是大家对奶奶的信任,奶奶就算吃不消,也得吃得消啊!”
再说了,她的信仰之力为了姚家三口,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再不努力积攒点,谁知道睡到半夜的时候,她的这具肉身会不会因为灵魂太过强大,无法兼容的缘故,彻底化作齑粉?!
在楚妙璃的努力下,长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等到将将快吃午饭的时候,排队的人,已经少了一半。
不过那些疑难得到解决的人却没有离去,而是继续顶着热辣辣的太阳,神情格外虔诚的看着楚阴姥把一个又一个深受困扰的人或者家庭救出苦海。
在他们留在原地不动的时候,还有许多收到消息——或因为怀疑楚妙璃而没有动静——的人在源源不断的陆续赶来。
在附近方圆百里开了十数家米铺的王老板是个既识实务又很会钻空子的人。
他一看现在这人山人海的架势,就知道,昨日还只是一个生面孔,被无数人怀疑的楚阴姥已经成为他们这里绝对不可冒犯的尊贵存在了。
他攥拳咳嗽两声,毕恭毕敬的来到楚妙璃的身边,对她做了个长揖道:“姥姥慈悲,才会对这么多信徒来者不拒,只是如今,天色已然不早,姥姥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孙子着想,要知道,毅少爷跟着姥姥一大早来到这法台上,已经好几个时辰滴米未进了。”
“毅哥儿……”
出生到现在还是头回做人长辈的楚妙璃,被王老板提醒的悚然一惊,连忙放下大笔的信仰之力进账,朝着自己的小孙孙兼攻略对象望了过去,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惭愧和自责。
小小年纪就善解人意的毅哥儿一看楚妙璃脸上的神情就连忙说道:“奶奶,我一点都不觉得饿呢,我很高兴自己有一个这样能干的奶奶,也很高兴奶奶能够帮助这么多的人!”
毅哥儿话是这么说,但被王老板提醒的楚妙璃却没办法在看着毅哥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饿肚子了。
且不说她已经承诺过原主要好好的照顾毅哥儿,单单是对方是她攻略对象这一点,就容不得她对他有任何的疏忽轻慢,更别提,毅哥儿这孩子又是如此的贴心懂事!
是以,知错能改的楚妙璃,很快就在大家的依依不舍中,毫不犹豫地宣布她要收摊,带着小孙子回家了。
当然,在离开之前,她没忘记委托王老板和姚家夫妇记下今日的排队之人,明日再接着为大家排忧解难。
楚妙璃和毅哥儿离开以后,其他人却并未离去。
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留下来,要重新为楚妙璃搭建一座更加结实也更为牢固的法台。
第19章 走阴婆(14)
隐隐被一束月光笼罩在头顶的吴阴姥半闭着眼睛,以一个极为艰难的姿态,半拴在铺满茅草的监牢里,一声不吭。
她的右手搭垂在大腿外侧,一滴滴腥臭扑鼻的暗褐色血液,此时正顺着她那宛若树皮一样的粗糙指头,不停地往下坠落,发出如同热油泼地般的嗤啦声响。
可她却仿佛浑然未觉一般,依然沉浸在仿佛永无止境的……漫长冥思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看守的衙役陡然毫无预兆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满布青苔石壁上的油灯也在同一时刻没有丝毫征兆的熄灭了。
听到外面动静的吴阴姥缓缓睁开了一双诡谲异常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亢奋笑意。
“姥姥我收了这么多徒弟,你算是最有良心的一个,来来来,快解了姥姥我琵琶骨上的锁链,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被吴阴姥用血唤术召唤过来的那人犹豫了片刻,才用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削掉了监牢门口的铁锁链,打开门,弯腰走了进来。
随着她的这一举动,狭窄逼仄窗外的月光顿时打在了她的脸上,让看到她的人可以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年轻女人。
“姥姥,我希望您能够说话算话,在我把您救出去后,就收我做你的嫡传弟子,然后把制作阴鬼胎的办法传授给我。”
“与姥姥签订血契的人那么多,你是唯一响应的一个,姥姥手里的本事,不教给你,还能教给谁?”吴阴姥用一种很是嗔怪的语气对黑衣女子说道。
那黑衣女子在听了吴阴姥的话以后,一直绷得紧紧的肩线与足尖条件反射地就是一松。
原本打算只要觉察到一点不对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避而去的她在脸上露出一个很是欣喜的笑容说道:“是我的不是,误会了姥姥对我的一片真心,我这就过来给姥姥解了锁链。”
黑衣女子一面说,一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再次挥动自己手中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大半个身体都被铁链拴在半空中的吴阴姥发出一声如释重负般的粗重喘息,然后忍着剧痛,单手把穿在她琵琶骨上的铁链用力扯将了出来。
黑衣女子在旁边看得胆寒,吴阴姥却满脸的不以为意。
“这算不了什么,”她轻描淡写地用一种冷酷异常的语气说道:“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把铁链抽出来,总好过它和肉长在一起后再抽……那才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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