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一把年纪受了不小的惊吓,又赶了几天路,会疲乏也很正常。
桃乐正准备拿一块车厢里备用的小毛毯给叶忠盖着以免着凉,不经意间瞥见他露在袖外的左手,不由一怔。
那双手并没什么问题,很正常的一双老年人的手,皮肤粗糙多皱,昭示着老人经历过的漫长的岁月沧桑。然而,桃乐记得,叶忠左手腕内侧有一小块皮肤凹凸不平,据说是小时候被沸水烫伤所致,而眼前这老头的手腕皮肤与别处一样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做,不对,这老管家是人易容冒充的!那么,爹娘与仇家恶斗而受伤之事是不是也是假的?
没容她多想,对面假寐的老头忽然睁开眼来,有些混浊的眸子里刹那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打着呵欠道:“大小姐,怎么了?唉,人老精力就不济了,坐在车上就想打瞌睡。”
桃乐不动声色道:“没事。忠伯辛苦了,你继续睡吧,我腿坐麻了,想下车活动一下。”
说罢不等叶忠反应,便扬声吩咐车夫:“停车!”
车夫没应声,反而喝了声“驾”,鞭子一甩,将马车赶得更快。
果然有问题!桃乐把心一横,车帘一掀,就要跳车。
她动作虽快,扮成叶忠的老头动作更快,一只枯瘦的手鹰爪般抓住她一只手腕,皮笑肉不笑道:“大小姐,马车走得这么快,跳车会很危险的,说不定会摔断你的脖子。”
事已至此,桃乐索性撕破脸,二话不答,回身一掌拍出。
老头知道她会武,却没料到她小小年纪功力竟如此深厚,这一掌来势既快,掌风又凌厉,不输于江湖上成名的一流高手。老头不敢硬接,仗着身形瘦小,在车厢里就地一伏避了开去,紧接着右手一挥,但听噗的一声轻响,袖中爆出一篷三寸来长的棺材钉,足有数十枚之多,急雨般朝桃乐激射而去。
车厢不大,可空腾挪躲闪的空间十分有限,仓促之下,桃乐将手边毛毯一抡,将大部分棺材钉卷入其中。
然而,还有两枚棺材钉从毛毯缝隙中漏过,其中一枚咄的一声钉入车厢壁板,另一枚射中桃乐左肩肩窝,入肉三分,霎时传来一阵锐痛,令她控制不住地身形一晃。
老头见偷袭成功,霎时咧嘴嗬嗬怪笑起来。
桃乐没等他嘴角完全咧开,瞬间运力于右掌,忍痛使出一招叶落无声。
老头这回避之不及,被桃乐一掌拍中胸口,立时口吐鲜血倒退开去,呯的一声撞上后车厢门,随即昏死过去。
此时左肩的锐痛已经转化为虫咬蚁啮般的麻痒,桃乐将领口稍稍拉开一看,中钉处皮肤已呈黑紫之色,散发出异样的腥气,心中不由暗道不好,这棺材钉上淬了毒!
她用右手食中二指夹住钉头,咬牙将棺材钉拔、出来,再疾点数下,封住伤口周围几处穴道,防止毒素扩散。
掀开车帘一看,此时马车正疾驶在一条崎岖狭窄的山道上,两边山林光线昏暗,漂浮着黑色的雾气,阴森可怖。
车夫已经听到车厢中发生的打斗,却并不停车,只是一鞭接一鞭地猛抽拉车的两匹马,令马车驶向山林黑雾深处。
棺材钉上的毒十分霸道,尽管封了穴,桃乐眼前仍开始阵阵发黑,手脚也有些使不上力气,只能紧紧抓住车框,勉力在颠簸的马车上定住身形,让自己不至于摔下车去。
手上没有可用的武器,桃乐浑浑噩噩地扯下腰间悬挂的那对木头娃娃,用尽身上剩余的所有力气朝车夫后脑勺扔去。
“啪”的一声,正中目标。
车夫大叫一声,一头从车上栽了下去,紧接着被两只车轮接连碾过。
再也支撑不住,桃乐眼前一黑,在车厢里软倒下来。
没了车夫,马匹在惯性的驱使下仍旧在黑漆漆的山林中撒蹄狂奔,似乎要一直奔向地狱的深渊。
失去意识前,桃乐在心中哀叹,上次是在海里淹死,这回不会是被马车轧死碾成一滩肉泥吧?她不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俺胡汉三又回来了~!
发现还有读者在等着这个小破文,某青真是感动不已。如前所说,这个文某青会继续写下去,只是现在事务繁忙,码字的时间有限,无法做到日更,可能会三天一更,请大家多多包涵。
不过本文不V,大家不想追可以完结了再来看哈。
另,感谢第一江山给本文扔的地雷,以及十里南柯给专栏扔的地雷,我爱乃们=3=
☆、阴阳脸
桃乐一人独行于黑雾弥漫阴风恻恻的幽深山谷,前后看不到半个人影,包围着她的只有一棵棵狰狞扭曲的参天大树,凌乱地伸展出无数干枯腐朽的枝桠,犹如地府张牙舞爪的恶魔。
她又饿又渴,又冷又累,身体却又麻又痛,费力而徒劳地在幽谷中踉跄,但却始终无法找到出路。
渐渐的,黑雾铺天盖地地聚拢过来,将桃乐密密笼罩在其中。大树的枝桠也延伸过来,如蛇一般紧紧缠缚住她的手脚和身体。
桃乐无法呼吸,动弹不得,连开口呼叫都做不到,身上仅余的力气和温度迅速离体而去。
濒临窒息的绝望之际,桃乐出现了幻觉,眼前幽幽荡荡飘过一抹鬼魅似的黑影,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响起,似调侃又似嘲讽,“姑娘今后还是深居简出,少在外面抛头露面为好,以免徒惹是非……”
桃乐大怒,她哪里有招惹是非,明明是被手段阴毒之人设了陷阱给害了啊混蛋!
这一怒气血逆流,内力徒涨,瞬间冲出体外,驱散了困囚着桃乐的黑雾与树枝。
她猛地喘了一口气,倏然睁开了眼睛。
“醒了?不错,比我估计的早了一个时辰。”
一个没有半分生气的森冷声音从对面的阴影中幽幽传来。
桃乐不自觉打了个寒战,第一个反应不是猜测对方的身份或者担忧自己的处境,而是不由自主冒出一个念头,和这个不带一丝人味儿的声音比较起来,前一刻在她脑子里响起来的让她极为不爽的淡漠声音实在是温和得多了……
“不说话,吓傻了?”
桃乐正开着小差,阴影中的人对她毫无反应的反应感到不耐,以神鬼莫测的速度从阴影中现身,瞬移到她面前,俯下身来阴恻恻地问道。
昏暗的光线下,桃乐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
那是一张桃乐活了两辈子,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诡异的脸,左半边长眉凤目,俊美无俦,肤色光洁苍白,如冰似雪,看不出具体年龄,堪称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右半边却如一张掉到地上又被踩了一脚的烤过火候的肉饼,坑坑洼洼,糊烂一团,连右睛都陷进了焦黑的眼窝里,看不到半点光亮。
如此极端的相貌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脸上,令桃乐思维混乱不知所措,拿不定主意是要对着男人的左脸花痴一番,还是先对着他的右脸呕吐一下。
最后,挣扎半晌,出于人道主义同情与怜悯心理,桃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叔,你的右脸……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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