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好的饼放在一旁的大盘子里,她又快速的切了条五花肉下锅炖煮,加了大料炖了半天才起锅剁烂后包在饼里,夹了片生菜就给他们,笑道:“送你们吃的。”
五个孩子皆束手束脚不敢动弹,黎宝璐干脆让二林把做好的饭菜端出去,自己夹了一张饼子就蹲在他们普遍道:“我跟你们一起吃吧。”
黎宝璐一人给他们包了一张,率先咬了一口道:“快吃吧,再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道:“我爹不叫我们吃贵客们的东西,这不好。”
盼娣严肃的道:“我们家有粮食。”
“可我想跟你们交朋友,朋友不是要互相分享好东西吗?”黎宝璐问:“还是你们不想和我做朋友?”
五人连忙摇头,招娣小声道:“太太,您是贵人,怎么能跟我们做朋友呢?”
盼娣皱了皱眉,没说话,黎宝璐看见了便问她,“你觉得你姐说得对吗?”
盼娣抿嘴不说话,眼睛直直的瞪着灶台的一角。
黎宝璐自顾自的道:“我觉得不对,这世道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但在我心里大家都是一样的,是否能做朋友在乎性情和缘分,而不在于身份。”
盼娣扭头看她,小声问:“那女人也和男人一样吗?”
黎宝璐看着她,盼娣也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问道:“女人也和男人一样是人吗?我是说她们也能像男人一样吗?”
盼娣苦恼的咬着嘴唇,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准确的阐述自己的问题,她蹙眉想了一下才道:“像男人一样吃两碗饭,像男人一样下地干活,像男人一样自己拿钱,像男人一样想干啥就干啥,女人也能这样吗?”
“三妹!”招娣着急的拉了她一下,来娣也着急的看着她。
“能的吧,”黎宝璐轻声道:“只要你的心足够强大,本事也够大,当然,如果能有家人的支持自然更方便些,但没有也没什么,人本来就是在不断抗争中成长。”
盼娣眼睛发亮的看着她,“那太太能做自己的主吗?”
黎宝璐嘴角微翘,道:“我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也有一个支持我的亲人,所以我想我是能做自己主的。”
盼娣羡慕的看着她。
黎宝璐就把包好的饼推向他们,低声道:“吃吧,吃完了我们喝骨头汤,正好可以祛风驱寒。”
这下五人都没有再推辞,拿了包好的烙饼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小宝吃得满嘴是油,这是他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喝了一口骨头汤,一双眼睛都笑眯了。
带娣和小宝差不多,埋头苦吃,差点抬不起头来。
招娣和来娣的眼泪却忍不住落下,她们虽没有完全听懂三妹和黎宝璐的对话,却忍不住心酸难过,此时吃到嘴里的东西越美味,心里却越难受。
而盼娣则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黎宝璐和他们将烙饼和肉全部消灭掉,又喝完了骨头汤,这才拍拍屁股要回去,小宝一抹嘴巴问,“太太,我能去找公子玩吗?”
“哪位公子?”
“就是今天早上教我读书的那个大哥哥,”小宝眼睛亮晶晶的道:“我喜欢听他读书。”
“那你听得懂吗?”
小宝摇头,“但是我会背了。”
“哦?”本来要走的黎宝璐停下脚步,微微抬头道:“那你背给我听听。”
小宝就学着早上的样子把手背到后面,摇头晃脑的开始背《三字经》,不过早上他就只读到第四节,所以现在也只背到第四节。
黎宝璐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要是想玩就去找他吧,你这么聪明大哥哥一定会喜欢你的。”
黎宝璐回堂屋时他们也刚好吃完午饭,顾景云扭头看了她一眼,“心灵鸡汤炖得怎么样?”
“美味极了。”
“有时候清醒比浑浑噩噩更痛苦,如果找不到出头之路,只怕她们宁愿从未清醒过。”
“如果浑噩那就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那便不止是痛苦,而是可悲了。”黎宝璐正色道:“是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如果我没看见就算了,看见了总要伸一伸手。”
顾景云苦恼,“那你觉得我们身上有什么可以留给她们的东西?银子到不了她们手里,书籍她们也不识字,至于技艺,短时间内她们是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我决定给她们留一个希望,”黎宝璐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道:“你觉得我让皇帝和太子还我的救命之恩怎么样?”
“嗯?”
“我觉得女学是一个很好的东西,至少它能在短时间内最快提升女子的地位,而时间久了,说不定有一天女子真的能和男子平等而立。”
“嗯,这真是一个好主意,那你觉得曲家夫妻会送他们的女儿去上学?”给女儿取那样的名字,毫不怜惜的指使她们冒雨干活自己却呆在屋里会送女儿去上学?
女学会给上学的女学生发钱吗?
赵宁轻咳一声,举手打断先生的毒舌,“先生,我昨晚和曲……曲大哥聊过天,他家正存钱打算过几年送小宝去上学。”
黎宝璐:“你想叫他大伯便叫,不用这样委屈自己。”
顾景云则道:“真是一个远大的理想,值得鼓励。小宝的记忆力很不错,至少从今天早上来看,他还有读书的天赋。”
“我比较好奇你最看重的是他的什么品质,以至于你会大早上的教他读书。”顾景云虽然好为人师却挑剔得很,如果只是会读书这一条他绝对不会主动教小宝读书的。
顾景云嘴角微微一挑,看向院子,姐弟五个正趁着雨水刚停从厨房里跑回厢房,五岁的小宝不愿意让大姐抱着,自己垫着脚尖先跑回去了,还转身从屋檐下拿了两块石头放在积水最深的两处给姐姐们垫脚。
顾景云道:“他很贴心不是吗?有一对极度重男轻女和偏心的父母,在父母都把姐姐们当牲畜使唤的环境下他都能够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在拿到好吃却难得一见的糖时他没有私藏,也没有交给父母分配,而是自己分给了姐姐们,还会盯着她们塞进嘴里;知道姐姐们只有一双布鞋,要是打湿了就只能穿湿的,于是先跑出来找了石块给姐姐们垫脚……”
顾景云惋惜,“要不是地点,时间都不对,我几乎要留下教导他了,他是我目前排除一切外部因素之下第一次想收的学生。”
赵宁伤心的捂住胸口,“先生,我才是您的大徒弟啊!!!”
“是啊,我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您收我时受到了什么外部因素影响?”
“我们相处的时间过长,以至于我对你产生了感情,在情感的支配下我不愿你走弯路,所以即便你在各个领域都不太叫我满意我也依然收你为徒。至于你二师兄,”顾景云撇撇嘴,“他当时要不是太孙我也不会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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