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宝璐气笑了,毫不客气的嗤笑道:“你当人面辩不过,背后却说人长短,污蔑对手,你口舌之锋或许比不上顾清和,但这搬弄口舌的本事却远超他,这样看来,这位先生也不是没有优点的。”
正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众人听到这声清越的女声不由微愣,纷纷循声看过去,这才看到站在他们不远处一个小姑娘正对他们怒目而视。
正跟中年文士吵架的儒生们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因为在状元楼里吃饭的大多是男子,别说这样贸然的插声别人谈话的女子,便是寻常女子说话的声音都很少听到。
他们在发愣,中年文士却已经鄙夷的扫了黎宝璐一眼,甩着袖子扭过头去,一副高傲的样子道:“如今真是世风日下,不仅教书的先生曲解圣人之言,连区区一女子都敢胡乱插嘴文士之辩。”
众书生同情的看着黎宝璐,这小姑娘看着年纪这么小,也不知会不会被黄先生气得想不开。
谁知道对面的小姑娘没有痛哭流涕,反而竖着眉挑剔的看着黄先生道:“原来你们文士之辩就是在背后诋毁他人,说人是非吗?今儿我倒长了见识!”
“你,”黄先生反倒气着了,扭过头来瞪着黎宝璐道:“你知道些什么就胡乱插嘴?女子本该安分守己,寡言多行……”
黎宝璐就伸手把旁边高架上的一个花瓶取下来抛了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寡言多行啊,正巧,我也不喜欢多费口舌,你想我怎么行?砸你脚上,还是砸你脑袋?”
大堂里围观的人都惊呆了,连二楼上的人都把脑袋探出来观望。
黄先生可能从没见过这样胆大妄为,心狠脸厚的女子,一时竟无言,伸出手指哆嗦的指了她半天才文嗖嗖的骂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么看不起女人,你干嘛还让你娘把你生出来,你干嘛还娶妻生女?”黎宝璐讥诮的看着他道:“睁开眼睛看到你娘是个女的,你是不是很想死回去再重新生出来一遍?”
酒楼里不少人都喷笑出声,但也有人觉得黎宝璐此举太过,却太过粗俗,不由蹙眉。
黄先生耳边听到此起彼伏的大笑声,脸色立时涨得通红,他从来不是善言之人,要不然也不会被顾景云驳倒后只能在状元楼里发发牢骚,不敢重整旗鼓的去找他再辩。
顾景云与他文辩时还是讲理的,哪里像黎宝璐这样胡搅蛮缠,言语粗俗?
他不是不能再说,但他是书院的先生,真要与黎宝璐再辩下去就失了身份了。
因为黎宝璐并不是在跟他讲理,而是在跟他吵架。
吵架哪有好话?
他不知她的身份,却看到了拢手淡然的站在黎宝璐身后的白一堂,他立即道:“你是谁家的孩子?竟如此粗俗不讲理,难道你父母就不知教导一二?”
这是说黎宝璐没家教了。
黎宝璐耻笑道:“这位先生若想见我父母倒也简单,喏,往墙上一撞,到了地底下就能见到他们了。不过我想我父母一定不会觉得我没有教养,反而会很想找先生的父母谈一谈先生的家教。”
黎宝璐抬手止住他要出口的话,目中闪着寒光道:“说了这么多,小女子似乎忘了和先生自我介绍了。在下黎氏,家夫便是你刚才辱骂诋毁的顾清和。”
满堂愕然,黄先生更是差点摔到地上,憋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既然敢在状元楼里说这些话他就不怕传到顾景云耳边去,但被当事人和当事人的家人当面撞破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大堂和二楼的人却恍然大悟,难怪这姑娘这么生气,碰见谁这样背后议论诋毁自己的夫君都会生气的。
大家这才发现黎宝璐年纪虽小,梳的却是妇人的发髻,也怪她长得太嫩,大家才忽略了这一点。
本来心中觉得她太过的人也大多报以宽容的一笑,因为她的年纪太具有欺骗性了。
黎宝璐见他脸上青红交加,显然已恼羞不已,她也无意再逼下去,只是冷笑一声,拉了师父就要上二楼用饭,谁知道黄先生却在沉默半天后终于找到了解出困境的突破口,看着黎宝璐口不择言的道:“女子该贞静守矩,我与顾清和的纷争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你不过区区一女子,哪里是你能插嘴的?”
他恼羞成怒道:“顾黎氏,你最好与我道歉,不然我要去找顾清和讨个说法,他纵妻辱我,这事怎么算?”
黎宝璐惊奇不已,“我辱你?那你还辱我夫君了呢,合着我碰上你骂我夫君,我不仅反抗不得,还得给你拍掌支持不成?”
“这是我与你夫君之间的事,是读书人之间的事,何须你一女子插嘴?”黄先生一脸鄙夷的扫视黎宝璐,就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白一堂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徒弟道:“这人有病,他看不起女人。”
黎宝璐也发现了,在他的逻辑里,因为她是女的,所以她便不能插嘴。
她冷笑一声问,“这位先生看不起女人?”
“女子,从也,你们只需安心听从父兄夫子便是,外面的事岂是你们能插嘴的?何况我说的还是读书之事,”黄先生鄙夷的看向她道:“你读过书吗?”
黎宝璐冷笑连连,“你是清溪书院的先生?”
黄先生高仰着头道:“不错,鄙人清溪书院文秀级的先生。”
文秀级便是要考秀才的那一拨书生的级别。
☆、365.第365章 第一个心愿
黎宝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身转身便走。
众人一愣,这就走了?
看她之前气势汹汹的模样,还以为她要大吵一架呢。
黄先生也有些愣,蹙了蹙眉,不过片刻后便冷哼一声,拂袖坐下。
有与他交好的人就低声劝道:“你何必将人得罪太过,顾清和毕竟是太子之师,又是秦阁老的外甥。”
黄先生冷哼一声道:“难道他还想打击报复我不成?清溪书院可不是朝堂,容不得那些诡魅阴谋。”
“顾清和冷傲清高,自然不屑为之,但看他那夫人的样子可不像是能宽容大度之人。”
“她不过一女介之流,难道她还能插手我们清溪书院的事?”黄先生嗤笑道:“不过一跳梁小丑,顾清和真为他夫人与我呛声,那才可笑呢。”
此话声音不小,附近的人都听到了,闻言不由微微皱眉。
虽然时下女子地位低下,但法理之外便是人情,若是家中母亲,妻女,姐妹有求,难道还真的不念情?
这位黄先生教书还行,怎么在人情世故上这么不通?
黄先生的朋友也皱眉摇头,他这朋友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过偏激,刚正太过,且看不起女人。
却不知世上枕头风的威力有多大,你一人对妻女冷情冷性,难不成也以为别人会与你一样?
看那黎氏刚才所为便知她是个不吃亏的人,这样的人却在刚才黄先生呛声后转身就走,想也知道她是回家找援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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