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的手放在手间取暖,低声问道:“她们刚才在说什么,我见你面色似乎有些不好。”
“哦,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其中有个小姑娘脾气似乎不太好,她说我的眼睛漂亮到令她讨厌,所以她想挖出来。”
顾景云脸上的笑容微冷,目光清淡的扫向对面,柔声问道:“是哪个小姑娘?”
“娜仁,她是行几的公主?”
“她不是公主,是郡主,”顾景云声音依然轻柔,脸上虽浅淡,却还都在,但眼神冷得吓人,他轻声道:“据说六公主启程时病倒了,这位郡主便自告奋勇的代六公主来大楚进学,新汗答应了。”
黎宝璐微微惋惜,因为看得出来这位郡主似乎很不喜欢她,有个仇视自己的人在总会让人不舒服的。
不过黎宝璐很快便把她丢在了脑后,因为歌舞表演告一段落,皇帝开始找大臣们说话赐酒了。
第一位得到皇帝亲切问候的是长公主和黄山长,长公主现是大楚辈分最高的人之一,另一位是太后。
因为年纪大了,这两年长公主都没来参加宫宴,去年新帝第一年的宫宴她恰巧感染风寒没来,今年健康,要是再不来就说不过去了,所以她就跟丈夫和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姑姑身体可还好?”
长公主微微颔首,笑道:“托陛下洪福,之前虽偶感风寒,但很快就好了。”
皇帝放下心来,他的身体本身就不好,因此对保养一道很有心得,跟长公主说了一些注意保养的诀窍后便道:“姑姑若累了便让表弟服侍您去后殿休息,母后也时常念叨您,想着您何时进宫陪她说些闲话。”
又让太监给他们加了一个火盆,务必保证长公主不会冷到。
大家见状微微点头,长公主也算隆宠不衰了,从先帝时兰贵妃便没能把她拉下,到了新帝时期也依然受宠,看来黄家后辈虽无杰出人物,长公主也已衰老,但有这情分和血缘关系在,黄家一时也还不会落魄。
皇帝问完长公主便开始赐酒诸位大臣,先是秦信芳,后是彭丹,然后才是其他内阁阁老和一些老大臣。
等喝完一轮,歌舞继续,此时宴场中大家才开始慢慢放松下来,底下也开始互相敬酒。
太子就领着两个弟弟转身敬顾景云酒。
太子喝的是竹叶青,顾景云拎过酒壶面不改色的倒了一杯果子酒,顺便给二皇子倒了一杯,三皇子最惨,顾景云盯着他手里的酒杯不动。
才八岁的三皇子便红着脸放下酒杯,转而拿起了茶杯,大家这才把这轮酒喝过去。
太子笑呵呵的一拍三皇子的脑袋道:“老实些,不许偷喝酒。”
二皇子得意的看了一眼三弟,太子就说他,“果子酒也不许多喝,别看它清淡,后劲儿也不小,喝两杯解解馋就行了。”
训完两个弟弟,太子这才拎着酒壶去敬其他大臣。
对于太子礼贤下士的做法皇帝表示很满意,诸位大臣则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这在二十年前都是平常的事,别说太子敬酒,一些德高望重的大臣,便是皇帝敬酒他们也接得。
因为君臣相得,虽有尊卑之分,却也讲究士为知己者死,君臣是可以勾肩搭背一起谈论国事的。
但从先帝开始日渐昏聩,听不进劝诫后,君威日重,大臣们也就渐渐忘了这一点,对皇帝越发的卑微。
而到了四皇子和太子夺嫡战开始,这种待遇更不可能有了。
不论是四皇子还是太子,他们都不可能当着皇帝的面敬大臣酒,不然一个拉拢朝臣,结党营私的罪名就能盖下来。
所以宫宴时皇子敬酒,这个环节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了?
秦信芳因为在琼州十五年,对此事感触还不是特别深,其他的老臣却都纷纷红了眼眶,起身双手接过太子敬的酒,恭敬的饮下。
就是彭丹都有些激动。
一路敬酒,便是太子酒量不错,面色也有些薄红了,他给五王子倒了一杯酒,笑道:“五王子,孤敬你一杯,愿你我两国友谊长青,边境安稳,百姓尽皆安居乐业。”
五王子连忙端了酒杯起身,大声笑道:“好,愿你我两国友谊长青!”
俩人饮尽杯中酒,五王子趁机引荐他两个妹妹,“殿下还没见过我四妹和堂妹吧。”
他指了其木格道:“这是我四妹妹,她很聪明,她的汉话是我们王庭说得最好的,”又指了娜仁道:“这是我堂妹,她也很聪明。”
五王子不太会夸人,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道:“骑术也很不错,”跟你们汉人姑娘比起来,五王子在心里默默地补上这半句。
太子大大方方的看向她们,笑着行礼,“四公主,娜仁郡主。”
其木格忙拉着娜仁避开,回了一礼,“太子客气了。”
“娜仁郡主的汉话学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再请一位先生?”太子看向娜仁,语气温柔的道:“今年春季开学早,正月十八十九报名,二十就开始上课了,如果娜仁郡主不能在此前学好汉话,只怕到了书院会很难跟上同学的功课,对了,不知两位打算选哪个书院入学?”
娜仁抿嘴不语。
其木格笑道:“听说公主殿下也要入学,不知她进的是哪个书院?”
太子笑道:“大妹妹她年纪还小,淑妃娘娘舍不得她吃苦,所以想多留她半年,等秋季开学时再让她入学。”
其实是公主她一入冬就病了,咳嗽不停,张淑妃生怕孩子夭折,别说出宫念书,连殿门口都没敢让她出。
皇帝也担心,所以就让她延后再去上学。
四公主微微有些失望,她是想跟公主同一个书院的,即便年龄有差不能在同一个学级,那也是在同一个书院,她想拉近她们的关系也要容易得多。
可现在公主比她们还要晚入学半年,四公主看了一眼五哥,只能退而求其次道:“五哥是在清溪书院念书,我们也去清溪书院吧,这样也可互相照顾。”
“清溪书院是不错。”太子很中肯的说了一句,正要告辞离开,娜仁郡主就突然道:“太子殿下,我们能自己选择老师吗?”
娜仁郡主的汉话并不好,带着奇怪的口音,不过太子还是听懂了,他笑了笑道:“据孤所知,进入书院都是要考试的,两位已经是破格录取了,但进去后应该还是要根据考试成绩来分学级班级。到时娜仁郡主若对分到的班级不满可以再提出更换,我想书院应该有相应的规章制度。”
意思是这事他管不着,这是书院的事,能把你塞进书院已经是他们的诚意了。
娜仁郡主却听不懂,她努力听了半天,也只听懂零星的几句话,她也不去思考深层的意思,直接照着自己的意思来,手指指向对面的黎宝璐,理直气壮的问道:“听说她是老师,我能去她的班级吗?”
正借着炭盆里的火烤点心的黎宝璐闻言微微挑眉,转过头来看向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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