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后俩人也没能吵起来,很快又就孩子们的教育问题达成了和解,双方共同退让一步,决定让妞妞去书院那个大熔炉里锻炼,塑造性格。
今年书院开学的日期定在二月初八,正好在安安周岁后的第四天。
黎宝璐去书院报道,她之前教的咏梅班已经毕业离开了,现在她要从三学级开始重新接手一个班级。
因为曲维贞今年也是读三学级,且还是在咏梅班,黎宝璐便跟书院申请接管了这个班,同时还要兼任三学级牡丹班和海棠班的算学及史学两门课程。
三学级是女院高年级和低年级的一个分水岭,在女院,因为女先生奇缺,因此女先生大部分被安排教习高学级的课程,而低学级则多数由男先生教导。
因为女学生们的年纪还小,由男先生们教导不碍事。
可到了三学级,女学生们的年纪普遍在十一岁到十四岁之间,已经是大女孩了。
所以三学级以上,除了女先生便是年纪颇大,较为德高望重的男先生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女先生太缺,书院难请到合适的先生,这才需要先生们兼任许多课程。
当然,也因此,兼任女院先生的薪资一直是比较高的,黎宝璐的薪资就仅比顾景云的低一点。
而顾景云的薪资之所以那么高,是因为他教了一个举人班,那可是全书院薪资最高的教学班。
黎宝璐提前到校报到,领了课程表才要离开便迎面碰上了郑丹。
郑丹看到黎宝璐,连忙从马车上下去与她行礼,“先生。”
黎宝璐微微点头,看了一眼马车笑问,“你这是才从书院里出来?”
郑丹脸上有些失落,点头应“是”。
“这是怎么了?”黎宝璐看她心情不佳,不由问道:“老师休假一年,也没能带你们最后一年,听说你们毕业的成绩都不错,怎么还心情不好?”
“先生,我想像您一样进书院教书。”郑丹抬头认真的看着她,“我还不想嫁人生子。”
黎宝璐微微一愣,然后点头笑道:“既然想,那就考进来吧。”
郑丹就满脸失落道:“但梅山长不愿意收我,明明试卷分数我是第一,但山长却说我不适合当先生。”
郑丹眼眶微红,近乎哀求的看着黎宝璐道:“先生,您帮帮我吧,我能来书院参加考试还是祖母帮我与父亲母亲争取的,失去这次机会,我就再也没有可能进入书院了。”
郑家也是52书库,她祖父是史官,祖母也出身史官家庭,尤爱历史。
从清溪书院毕业后,班级里的女生大部分都回家定亲嫁人了,少部分正在议亲。
而郑丹也十六岁了,自然也是要议亲的。
而且婚事都差不多议定了,但郑丹是有些不甘心的。她不想要马上嫁人生子,她想和黎先生一样留在书院里教书育人。
历史是一门能够让人入迷的学科,她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人喜欢它。
郑家并不缺钱,所以对女儿想要去教书,郑太太第一个表示反对,郑大人虽然不说话,神情上也是很不同意的。
但郑丹有一个很支持她的祖母。
几乎是在郑丹才表达自己的心愿时,郑老太太就一口答应了。而郑大人是个大孝子,母亲都答应了,他心里再不愿意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愿意。
所以郑丹才有了考试的机会,但也仅仅是一次机会而已,如果她不能进入书院教学,那她就得回家安心备嫁,再不准提教书的事。
郑丹被梅山长拒绝时已经是心如死灰了,没想到能在门口碰见先生,当下也顾不得规矩,郑丹差点给黎宝璐跪下。
黎宝璐一把拉住她道:“你先别急,梅山长有没有说你为什么不能进书院?”
郑丹红着眼睛道:“山长只说我不适合当先生,其余的没说。”
黎宝璐就牵着她的手道:“走吧,我们进书院里去,从头说起。”
郑丹的史学的确很好,她是家学渊源,一些历史知识记得非常牢固,就算不能教高年级,教低年级却是绰绰有余的。
这是黎宝璐翻过郑丹的试卷后得出的结论。
而招聘先生,除了学识外,还要考验的便是先生的讲课能力的。说实在的,这个时代对这一点要求并不严格,一个先生只要学识过得去,讲课能力不是特别糟的都能得到认同。
因为大家普遍认为,学识高的人教的学生自然会好,如果不好,那一定是学生没有好好学习。
而郑丹是意外,黎宝璐在听过郑丹讲课后也沉默了片刻,有些理解为何梅山长会拒绝她了。
“郑同学,教学不是研究学问,研究学问是研究未知的知识,或是将已知的知识往深了研究,教学是把复杂的知识简单化,通俗易懂的教授给学生,让学生明白其义,其过程和结果。而你讲课,”黎宝璐顿了顿道:“如果我不是史学老师只怕都不能听懂你讲的课,并不是你的课太深奥,而是你讲课太简略,太跳跃,许多知识点你都直接跳过,你一堂课所授的课可能是我一周的教学量。”
“我仅仅只是听了一刻钟而已,如果我听满三刻钟,我想最后我会打瞌睡的。”
郑丹黑着脸道:“梅山长刚才就睡着了。”
☆、581.第581章 去处
郑丹显然没学会怎么讲课,大魏末年的山东私盐案其实跨时二十三年,一直到大魏朝灭,哀帝自尽都还未完结,一直到后来新朝建立,新帝将涉案的前朝官员问斩才算了结。
郑丹显然对此也了解,但这妮子讲到大魏末年历史时对此却是一语带过,讲了起义军是在何地由何人起义,期间经过了几场战役取得了江山。
本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尽的故事,硬是被她归纳总结得一堂课就说完了。灭国和建国的时间过程大家倒是都知道了,然而却也仅于此,并不知其所以然。
学史本就是为明辨是非,以知对错,以正己身,不学因由还有什么意思?
黎宝璐笑问:“难道我教你们史学也是这么教的吗?”
郑丹微微蹙眉,“先生讲课是很有意思,然而我觉得《魏史》离我们不远,应该很简单才是,凡是学过史的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必我啰嗦的一一去说。”
“这就是你理所当然了,梅山长既让你讲《魏史》,那就表明你的学生不知,哪怕知也知之不详,不然何必还让你教?你不能想学生所想,亦不能急他们所急,所以梅山长觉得你不适合当先生。”黎宝璐起身道:“后日书院就要开课了,你此时再学讲课是不可能了,你若有心就去求梅山长,让他在藏书楼里给你安排一职位,今后多去各位先生的课上旁听,多听一听他们是怎么讲课的。你想要教史学,却不必只听史学的课,其余的课也该多听一听,你并不缺学识,缺的是如何讲课的技巧。等你学会了这些,再转任为先生便是。”
“可是我父亲和母亲……”
“这世上的事有一帆风顺的,自然也有历经磨难的。你既熟知历史,就该知道史上的圣贤和明君能臣之所以能够成为圣贤及明君能臣便是因为他们做了许多在他人看来不可能的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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