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说话。”
“......”
“你要再不说话，我就用这把刀，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
......
林菀抬头，视线缓缓落在那把刀上。
刀口还对着他自己，刀刃锋利，还带着几丝未擦干净的血迹，刀柄上镶了几颗珍贵的蓝宝石，难怪敲在头上，凹凸不平的。
然后她的视线又缓缓下移。
少年已经不满地蹙起了眉毛，瞪着她，目露凶光，白皙的脸上全是凶狠和威胁，看上去尤其不善。
就有点儿像......她们今早在猎场遇见的那只小狼。
面对着她们，龇牙咧嘴，奶凶奶凶的，让人无端的——想抓起来。
林菀轻咳一声，在少年凶巴巴的眼神中，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
声音也清清亮亮，犹如春雨一般，“既然安王爷都已经看见，我也就不多余赘言了。”
“我算计她，是因为我确实气不过。”
“气她抢走了王礼?”
霍星朝忍不住插话。
“同王公子没有关系，换成任何一个人，甚至是安王爷你，都是一样的。曲表妹心不坏，但她为了自己，不与我商量便把我做了牺牲品，只这一件，我就难以接受。”
少女仰着头，眼神干干净净，坦坦荡荡，没有半分隐瞒，
“所以我算计她，确实就只是气不过想报复而已。”
“那你为何最后又要帮她解围?”
“那是因为，曲表妹的确不是存心害我。”
她垂下眼眸，睫毛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竟显出半分落寞来，“她到底是我的亲人，捉弄一下就过了，何至于要毁了人家的声誉呢。”
......
少年瞅着她，眼里流露出几分难得的思索。
霍朝朝：“啧，这姑娘跟你可真像。”
霍星星：“哪儿像了?如果换做是我，害我的人，管他有心还是无意，直接弄死算了。哪像她，优柔寡断的!”
霍朝朝：“哟，那前些年六皇子撕了你的画，你算计人家跪在正殿之外，怎么不让他跪死算了，反而还半途给抱了回来?”
霍星星：“......”
林菀老半天都没有听见他说话，情不自禁抬眸看了看，结果直接就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专注的让人心慌。
她一愣，又立马把上眼皮给盖了回来。
“那个，安王爷，您要是觉得我做的过分，要打要罚，随您的便，只求您不要退婚，我如今已经这样了，”
少女顿了顿，似乎在压抑什么，神情落寞又凄然，
“如若再被您和太后厌弃，我便真的是......”
说到后面，声音已然多了几分咽哽，再也说不下去。
霍星星觉得她真的太可怜了。
这原本只是曲姝甯和自己的事，结果曲姝甯口无遮拦，母后又出于赌气，直接把她给扯了进来，既夺走了人家说的好好的未婚夫，又让人家直接变成了侧妃。
侧妃侧妃，名头上虽然好听，但仔细说起来，远远比不上正妻。
而王礼，他也是知道的。虽然优柔寡断了些，但性子温和，家里又和睦，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儿，和京城其他纨绔子弟比起来，确实算是个良配。
而现在......
少年思来想去，看见眼前姑娘低落的神情，不知为何，心底里竟生出几分怜惜和豪情来。
他又用刀柄拍了拍少女的脑袋，这回动作轻了很多，流露出安慰的意思，
“你大可放心，就算有一日我不能娶你了，我也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霍星星想了想，合刀入鞘，然后把手里精致的宝刀递给了她，
“这个，你收着，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人世，你就拿着这把刀去见皇兄，他会帮你的。”
?
什么东西?
不是好好聊着表姐妹之间的矛盾呢嘛，怎么突然就上升到人命的程度了?
林菀呆愣愣地接过那把刀，因为被少年握久了，入手温热，刀鞘上的宝石在月光下微微闪光。
她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递回去，
“安王爷，这是御赐之物，我不能要。”
这把刀，林菀当然见过，就是今日宴上，圣上因为安小王爷猎杀了一头熊而赐给他的，还说了，凭这把刀，就可以向他提一个要求。
这么珍贵的东西，遇见个姑娘随便哭一哭就送出去了，这位小王爷得是有多败家子啊!
马上就要嫁进王府的林菀心疼极了。
“你就收着吧。”
霍星星皱眉，不接，反而看着刀刃上的血迹，想到什么，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她，
“喏，这个你也收着。”
“倘若有一天......皇兄也不在人世了，你就拿着这个去......唔?”
霍星星说到一半，就发现自己的嘴巴被捂住，唇上传来陌生的触感。
少女的手指上没有他常年练武留下来的茧，柔嫩温暖。
她捂住他的嘴，谨慎地望了望四周，最后才松口气，放下了手。
“你这是做什么?人都有生老病死，皇兄难不成......”
“安王爷。”
她迅速打断他，不停地眨着眼睛，声音清脆而响亮，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是天命之子，必定能长命万岁，洪福齐天!”
......
霍星星愕然地看了她半晌。
最后也不高兴起来，虎着脸瞪她一眼，“马屁精!”
夺过她手里的刀，“不要就别要了，看爷死了之后你还能嫁给谁!”
“真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
林菀看着他大步流星生气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心累。
她觉得她才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呢。
都不想嫁了。
什么时候因为谋逆被株连九族，自己还不是一个死。
......
第129章 论选王妃的学问
霍星星握着那把刀，回了自己的帐篷, 整个人还有些生气。
霍朝朝不解：“你好端端地, 冲人家发什么火?”
他就冷哼了一声, “爷好心帮她, 她还嫌弃，那我还费这个心做什么，干脆让她自己做寡妇去得了!”
……
“说你蠢，你还不承认，人家姑娘是那个意思吗?”
霍朝朝恨铁不成钢，“你口无遮拦的，林姑娘也是担心你, 不然换了旁人, 谁还管你呢。”
少年盘腿坐在床上, 帘帐并未关紧，风把外面的喧闹传进来，也吹得帐篷内的烛火摇摇晃晃，明暗交错。
他听着外面热闹的声儿, 便知道是在揭榜了。
也不知道曲姝甯会不会照着林菀教给她的话说。
……想来应该是会的吧。
那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 说哭就哭，一双眼眸真挚地看着你，连他都差点要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更何况是曲姝甯那样莽莽撞撞又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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