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朝倒是弯弯唇, 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很平和,
“不过现在挺晚了,你们还是早点回营地吧。”
小姑娘见他关心自己, 连忙兴奋地点点头, 脸颊染上少女感满满的绯红,语气超高兴,
“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回去,而且这条路我刚才观察过了,很安全的。”
但话音刚落, 她刚伸出脚,就猛地磕到了前方的大石块。
“哎呦!”
整个人重心一歪,伴随着一声惊叫,脚瞬间就扭到并且砸在了地上。
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小葵,你没事吧?”
旁边的韩以城着急地拧起眉,蹲下身,就想去检查她的脚踝。
“等、等、等等等等。”
没一会儿,传来小姑娘惨烈的痛呼声,
“你别碰那里,好痛啊......”
少年丢了一根柴火到火堆里,看到这戏剧性的状况,挑了挑眉,
“需要帮忙吗?”
不过他说是这么说,人却稳稳当当地坐着,语调懒散,姿态闲适,一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向日葵眼睛一亮,就要点头。
但一旁韩以城在她开口之前,瞟了霍星朝一眼,直接肃着脸拒绝了。
“不用。”
他的语气淡淡,刚才霍星朝看他的眼神,审视之中又带着若有似无的嘲弄,让他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
“我自己会带她回去的。”
......
从始至终,他都没发现那个不见脸的人是他女朋友。
方夏子头上还兜着霍星朝的衣服,顺着衣摆的缝隙,可以看见灌木丛那边,男生蹲下身,弯腰小心翼翼地背起了女孩。
山风忽地拂起,带来他清冷的,无奈的声音,
“下回小心点,怎么老是这么毛手毛脚的。”
女孩的语气带着满不在乎的不耐烦,
“知道啦知道啦,你不要整天就知道说我嘛。”
“我还不想说你呢,向日葵,下次我要是不在,你看谁会来救你......”
......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方夏子紧紧攥着头上衣服垂下来的衣角,掌心被拉链硌的生疼,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
女生,大抵天生就对感情这种事情,有些灵敏的嗅觉。
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
之前韩以城跟她表白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不是惊喜,也不是兴奋,而是淡淡的疑惑和惊讶。
她是标准的理科生思维。
从小到大就不太擅长观察别人的心思,行为处事一点都不圆滑。
但是十三年的邻居,十年的校友,足够你去琢磨透一个喜欢的人。
他看向你的时候,眼神是淡的,说着喜欢的时候,神态是漫不经心的,表达想要交往的愿望的时候,垂着眸,语气冷静的就像在发布一个通知。
不像是在跟人告白,反而像是在完成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可方夏子当时反应过来之后,心里满满的都是纯粹的欢喜和少女心,下意识就忽视了这个问题。
她在想,韩以城本来就是这样高冷的人,内敛,寡言,向来就不擅于表达自己。
也许他压根不是勉强,他只是害羞而已。
所以她弯弯唇,笑着答应了。
她记得,从头至尾,他对她说的唯一一句有点感情的话就是,
“方夏子,虽然我们年纪还小,但是既然交往了,我希望我们可以做到对彼此忠诚,不要和其他异性有超越友谊的关系,也不做让彼此误会的举动,好吗?”
异性?
误会?
她当时愣了愣,然后爽快地同意。
回家之后,还想了很久,是不是自己在学生部门中和许多异性有比较频繁的工作接触,才导致他吃醋了。
从此之后连和部门里的下属说个话都意简言赅,维持自己的话少小公主人设。
但是现在,方夏子终于明白了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从来没有。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爱念叨的韩以城。
在她面前,他就好像一个手机智能机器,只会被动地应付自己的问话。
也从来没有一次听到过他这么温和的语气,就连忘记了她的生日说对不起时,语调都跟向门口煎饼摊的阿姨说多加一根火腿肠差不多。
甚至每天晚上放学,都是她在学校旁边的拐角等他,而一旦她因为有事稍微晚一点走出校门,他不会多留给她一分钟。
她其实受了很多委屈的,但是一直忍着,一直忍着。
直到今天晚上,听到他对另一个女孩温这样柔呵护,百般关心,心里的负面情绪突然就压抑不住了。
像潮水扑面而来,盖住整个人,带来阵阵窒息般的恐慌感。
而退潮之后,只留下一个湿漉漉浑身冰凉的自己。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似乎有人想要过来替班,又不知道为什么,迈着脚离开时,方夏子才听到耳旁传来少年轻轻的无奈的声音,低沉地响在耳旁,
“学姐,没有纸了。”
......
她刚才没忍住落下第一颗泪。
衣服缝隙里,就看见身边的人递过来一张纸巾。
然后又一张。
第三张。
很多很多张。
......
少年展开空空如也的手,语气轻缓,还带着一点无辜。
“学姐,没有纸了。”
所以不要哭了。
方夏子微怔。
这才发现篝火旁原来坐着两个守夜的男生,这会儿只剩下了一个。
她哭了多久,他就在一边默默递着纸巾,陪了多久。
.....嗯。
有点小丢脸。
于是她咬住唇,忍住哭腔,声音微哑,却扬起语调,努力装出一副骄傲小公主的样子。
“你不用管我了,我也没那么伤心,就是随便哭一下而已。”
少年往篝火里丢了一根柴,坐姿懒散,微微叹了口气,
“可是学姐,你哭的太随便,现在都要超时了,不打算留几分钟给白天吗?”
......?
“你在说什么?”
小公主蹙蹙眉,很不高兴,“虽然我也没有那么喜欢韩以城,还是他非要告白我才勉强答应他,对于他的事情我其实一点儿都不在乎,但是,”
她说了老长一段,最后吸吸鼻子,包裹在宽大运动服下的脑袋垂下去,从一个圆形,变成了沮丧的椭圆形,声音轻轻的。
“但是我再怎么说也是有点......那个啥的,你能不拿这个开玩笑吗。”
......
安静了一会。
耳旁只剩下火焰燃烧着木材的声音,噼里啪啦一阵脆响,亮亮的小火星仿佛蹦到了她心里,有点灼人。
然后少年就轻笑了一声。
隔着衣服,方夏子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能听见他的阳光又迷人的嗓音清晰地响在头顶上方,好像夏至日正午的阳光,扬着比火焰还要灼热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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