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春生[重生]_化音【完结+番外】(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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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十一月开始。”

  那的确是不一样。十一月的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我了。

  顾停云有些紧张地想,终究还是被喻宵看出来不对劲了。

  “怎么了?我哪里不对么?”

  “说不出来,就是跟以前不太一样。”

  顾停云想了想,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以前热情了?”

  “有点。”

  顾停云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是因为我觉得我以前对你不够好,一直都是你照顾我比较多。现在我良心发现了,想好好报答你这个中国好室友。”

  “停云。”

  喻宵一叫顾停云的名字他就紧张,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他说:“在呢。”

  “别说这样的话。”

  顾停云回复道:“跟你走太近,给你压力了?”

  “没什么压力不压力的,我只是不太习惯。”

  “那我还跟以前一样对你?”

  那边没回复。

  顾停云继续敲着键盘,“阿宵,我跟你交个底。我这人不太会说话,关心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讲,但我不是不关心你。”

  “你这样的叫不会说话,那我这样的叫什么?”

  顾停云看到喻宵开玩笑,神经立即放松了下来。

  “你这叫不爱说话。你要是想说,肯定说得比我好。”

  “不一定。”

  顾停云安抚道:“总之,我还是平时的我,没出什么问题,你别多想。我只是突然明白过来,人生那么短,意外那么多,能对身边的人好一些就好一些,让遗憾少一点。”

  “嗯。”喻宵回复道。

  顾停云用一碗鸡汤在第十三分钟把天聊死了。

  吹暖气,看电影,看书,吃饭,睡觉,顾停云的寒假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人一旦把日子过得太舒缓,对时间就会变得钝感。

  一月底,顾停云坐上了回N市的火车。这段日子他跟喻宵联系不多,对于对方最近都在做些什么一无所知,时间静止的家乡与斗转星移的大都市遥遥相隔。

  当天下午,顾停云进了家门,看到喻宵出门穿的鞋都好好地摆在鞋架上。今天是周三,按道理这时候喻宵应该在上班才对。

  难不成生病了,没出门?

  顾停云换好鞋,走进客厅,看到喻宵的房门关着。他走过去敲了敲。

  无人应答。

  他拧开门把手,头探进去往里面看。只见喻宵整个人裹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一个额头,歪歪扭扭地倒在床上。

  “阿宵?”

  喻宵闻声,把被子拉下一点,露出一双眼睛,迷迷糊糊地往门口看,似乎没认出来顾停云。

  他打了个喷嚏,没回话,翻个身继续睡。

  顾停云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俯下身来拍了拍喻宵,“病了?”

  喻宵难受地闷哼了一声,看到顾停云近在咫尺的脸时轻轻唤了一声,“……停云?”

  “吃药了吗?”顾停云问。

  喻宵喃喃道:“没有药。”

  “等着。”

  顾停云去自己房间找出一盒感冒药,又倒了杯热水端到喻宵床边,拍了拍他,“吃了药再睡。”

  喻宵下意识地掸开了顾停云搭在他肩上的手,翻了个身,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顾停云:“……”

  他没想到喻宵生起病来这么难伺候。

  “起来吃药。”他无奈道。

  喻宵把头蒙在被子里,呜噜呜噜吐出三个字,“不想动。”

  哪来的少爷脾气?

  顾停云被他气笑了,“少爷,赏个脸,把药吃了。”

  “别吵。”喻宵说。

  顾停云迫切地想知道,喻宵要是想起来自己睡迷糊的时候说了什么,会作何反应。

  “听话。”他哄小孩子似的说道。

  喻宵又嘀咕了一声什么,才不情不愿地翻过身来,接过顾停云手里的水杯,慢吞吞地把药吃了下去,又缩回了被窝里。

  他两颊漾着两簇病态的酡红,嘴唇苍白干燥,墨黑的眼睛里浮着朦胧的水汽,被汗水打湿的刘海软塌塌地趴在额头上,显得很虚弱。他张了张嘴,说:“热。”

  顾停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烫得厉害。

  “这样不行,我带你去医院。”

  喻宵估计晕得厉害,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顾停云给他把大衣和鞋子穿上,拎起他的两条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叮嘱道:“抱紧我。”

  没想到喻宵不肯配合,把手臂收了回去。

  顾停云差点以为自己是在跟班里那帮熊孩子交锋。软的不吃,只好来硬的,他威胁道:“再说最后一次,听话,抱紧我。”

  喻宵没理他。

  “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停云一手托住喻宵的腰,一手托住他的腿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抱着比看着还要瘦。

  喻宵烧得神志不清,本能地抬手勾住了顾停云的脖子,往他怀里钻,发梢蹭在顾停云脸颊上,有点痒。

  顾停云觉得很危险,因为他一瞬间有低下头去亲吻怀里人的冲动。

  这份冲动还没来得及转化成实际行动,他就把喻宵塞进了出租车后座。

  喻宵在注射室里打点滴,身上盖着顾停云的大衣,大衣主人在一旁翻看着一本杂志。偌大的注射室里只有寥寥几人,安静得很。

  不知不觉间,一瓶药水已经挂完一半。喻宵睁开眼睛,看到顾停云正坐在他的身边,低着头,很专注地看着什么,侧脸温柔得很。

  他想,如果顾停云是水,那么他身边的人就是海绵。他无孔不入,一点一点把水分子一样的体贴与温柔悉数注进海绵里面。于是,每一块海绵都紧紧拥住水,变得依赖,变得沉甸甸。

  困意再次袭来。喻宵掖了掖外套,重新闭上眼睛,把周身的世界跟自己的意识隔离开来。

  他梦到一场大雪。天地间皑皑一片,寂静无声。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每一步都踩在前面的人留下的脚印里面。那些脚印比他的大好几个型号,主人在前方三步并作两步走着,把他甩得越来越远。

  他着急了,开始小跑,但还是追不上前面的人。那人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等他的意思,回头看到他跟得越来越紧,反而加快了脚步。

  他只好狂奔起来。

  好不容易快追上那人的时候,他一个趔趄,在冰冷的雪地里摔了个跟头,哭了起来。

  前面的人似乎心软了,终于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

  他期待地睁大了盛满泪水的眼睛,却听到那人跟他说:“别跟了,我不能带你回家。”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那模糊的面目像很多个曾经牵过他的手又放开的人,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停留,带他回家。

  下一刻,他又回到了那个老旧的院子里面。黄昏落在大树萧条的枝桠上,他一个人在院墙边的老松下坐着,抬头看鸟雀还巢,夕阳落下。屋子里孩子们的哭声时不时传到他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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