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却是个羊肠小道,两边有着高大而葱郁的树,树下有不知名的小黄花。许是正好花期,花儿非常多,密密匝匝铺在路旁,不管不顾兀自高兴地开着。再往一旁看去,不远处则是巍巍高山。
自己似是被什么人抱在怀里,那人走路极不安稳,一会儿左顾右盼,一会儿又低下头摘几朵小花儿。
他在摘花时花费了些时间,再抬头时愣了一下,然后明诀便听到他低声的嘀咕:“可恶的家伙,又不等我。”
他的声音又清又脆,似是个十几岁的青葱少年。
少年站起身,喊道:“等等我!你等等我呀!”说着往前轻快地跑去。
明诀感到自己身上有着一条鲜红色的流苏,那流苏被他跑得扬起来,轻轻扫着他的鬓角。
随着少年的奔跑,在前面走路的人慢慢出现在明诀的视野里。只有一个背影。那背影很直,脚步迈得很大,却也是有些轻快的。
那人道:“谁让你一直沾花惹草。”声音清冽,如山谷里暮春的溪流,清凉而不寒冷。
少年猛地往前一窜,一把跳到那人的背上:“就沾!就惹!”说着嘻嘻一笑,将黄花挑出一只,卡在那人耳后。
那人连忙伸手将他扶稳:“你呀!”
“怎么?你接不住我?”
“接得住接得住。”
两人说笑着往前走。明诀又好像跑到了少年的后背,被他背着似得。他看不清两人的脸,只是两人的笑声也似乎感染了他,让他不自觉地微笑着。
在这开满黄花葱郁的小道,两人雪白的衣袂和乌黑的长发被风扬在空中,一起飞起的,还有那鲜红色的流苏。
明诀感觉自己似乎被背着走了很久,走得他昏昏欲睡。突然,一声剑徒然出鞘的铮鸣声将他吵醒,他睁开眼,看到了血光漫天的战场。
一只只奇形怪状似兽非兽似妖非妖的东西在和人类打斗着,明诀知道这就是魔物,低级的魔物。
人类穿着各式的衣服,拿着不同的法器,有的直接对敌,有的在远处默念咒语。但魔物的数量非常多,从一个开裂的散发着不详黑气的地缝中不断涌出。而在魔物的后方,也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他拿着类似魔杖东西,指挥着那些魔物。
明诀在人类中辨识出了天诡剑宗的服饰,他们是剑修,要么直接用剑对敌,要么布下剑阵。
明诀感觉自己也在杀敌,他很锋利,魔物还没有碰到他就会被击的灰飞烟灭。
但魔物随魔气而长,魔物被打死,又重新变成魔气,再次跑回魔界,凝成魔物,从地下的缝隙中涌出。然人的力气却是有限,这样大战了数天,人类一方终于开始力不可支。
“师兄!”之前那个清冽的声音道,“我去偷袭魔皇,只有将魔皇杀死,堵住裂缝,魔物才能消失!”
“不可!”明诀看到一个有长长白须的老者,他拉住那人,道,“天净道人都没有将魔皇杀死,以你的修为去了也只是送死!”
“我不去也快无人可去了。”冷冽的声音有些决绝,“我找个机会从背后绕过去偷袭。不然以此下去,整个修真界就要完了。”
老者沉吟片刻,道:“叫上扶舟长老,我们三个一起去,用三星剑阵试试看能不能绞杀他。”
“好!”
那人就要离去,却被人拉住了衣袖。明诀又听到少年的声音:“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那人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好。”
看到这一幕,明诀似乎心有所感,他想开口,让少年不要去,但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正要再尝试一下,却觉得头猛地一痛,眼神倏地睁开。
一睁开眼,明诀便骇得肝胆俱裂。
只见自己被泽隐猛地推到在地,他那双眼睛又变得赤红,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泽隐见他看过来,竟微微地勾了下唇角。
这是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明诀心跳如鼓,一动也不敢动。
泽隐的身体慢慢下压,脸上面无表情,双眼死死地盯着明诀。
明诀感觉到他的腿卡在自己双腿中间,心猛地一突——他没有穿衣服,整个人光溜溜的……
——如果泽隐要做什么,连最后能阻挡一下的东西都没有。
这一瞬间,明诀要死的心都有了。
泽隐看着他,手慢慢摸上他脸。他的手指冰凉,如在冰雪中封冻了千年。手在脸上逡巡了几下后,又顺着脸往下,来到了他的脖子上。
明诀的脖子很长,在药泉的浸泡下变得白皙温润。他能感觉到泽隐的手握住了他的脖子,还微微用了一下力气,没等明诀挣扎,那手便放开了,又开始顺着他的脖子往下走。
手来到他的胸前。当那一点被冰凉的手指戳住时,明诀简直不能呼吸。但幸好他只是捏了一下就放开,随后他将手捂在了明诀的胸膛上,似乎在感受胸膛下狂跳的心。
没过片刻,那手又松开胸膛,开始转到了他的胳膊上。
和那晚一样,最终的目的地,是他的小拇指。
只是这次,泽隐将明诀的手拿到眼前,摸索了小拇指几下,他忽然将视线又对上明诀。
明诀突然有一种不好预感。他的视线看向泽隐握住自己小拇指的手,正见那只手猛地用力,硬生生将自己的小拇指折断!
“啊啊啊——”明诀大叫出声。
第22章 有病与有病
明诀因剧痛而忍不住大叫,尖锐的叫声似乎惊到了泽隐,泽隐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掰断的小拇指,像是愣了一下神,而后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
最后是普叶进来将明诀扶起来,穿好衣服带走了。
回到自己房间,明诀痛的浑身冒汗,普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让明诀服下。这时小白也过来了,他拿出几片叶子捣成浆糊敷到明诀手指上,又和普叶一起将明诀的小拇指固定住包扎好。
许是药丸或小白的叶子起了作用,那股尖锐的剧痛慢慢缓解下来。
小白见明诀额上有汗,便拿出手帕要帮他拭擦,明诀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小白没有再动,他拿着手帕呆呆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普叶心中暗叹了一声,他接过小白的手帕,对他轻声道:“小白先去休息吧,我陪明诀哥哥说会儿话。”
小白点点头,说了声“明诀哥哥我先走了”,然后慢慢转身出去了。
普叶拿着帕子也去给明诀擦汗,明诀又躲开,他忍不住冲普叶道:“他有病吧?!”
普叶没有说话,仍是固执地要给明诀擦汗。明诀一把将帕子夺过来,大声道:“你也有病!”
普叶看着明诀,半晌,突然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和平时那种狡黠的笑意完全不同,是笑着,却比哭还难看。他道:“是,我们都有病。”
“神经病!”明诀肚子里还是有气,好端端的把自己硬生生手指掰断,这不是变态,这是神经病。他冲普叶道,“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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