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南并未察觉到他的想法,捏着手中的玉瓶看了看,向着他微微一晃:“这是什么东西?”
宫译剑眉微扬,讶异于这人的孤陋寡闻,但他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一脸平静地回答道:“帝流浆。”
“帝流浆?”莫西南闻言眨了眨眼,这东西有些耳熟,他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说过。
看出他心底疑惑,宫译好心地解释道:“帝流浆乃是月之精华,每六十年方能见一次。这东西对草木精怪的修行有益,得之堪比千年道行。”
“哦……”莫西南看向宫译的目光顿时有些怪异。
“你那是什么眼神!”宫译咳嗽了一声,道,“我是人,不是精怪。”
莫西南陈述事实道:“按照你的说法,人应当无法吸收帝流浆。”至少他刚刚试探过,那种东西对他并没有多少作用。
宫译轻笑一声:“我也没吸收,只是用它们之中蕴含的月华清气温养元神。”他说着伸出手,一缕金色光华在他掌心中浮现,“元神属阴,能吸收部分月华清气,等将来我回归身体,这些帝流浆就无用了。”
听他提起此事,莫西南神色一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你的身体呢?”
宫译眼中闪过一缕茫然之色:“我也不知道。”顿了一顿,又喃喃一句,“我不记得了。”
他本是相对俊朗硬挺的长相,这会儿现出茫然的样子来,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可惜莫西南本就是为了看他笑话才来此,即便皮相不同,内里也是同一个人,所以他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不说,还默不作声欣赏了一会儿,就差没直接将这段录制下来留待将来使用了。
不过宫译的茫然也就只有那么片刻时间,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重新看向莫西南:“我觉得你很熟悉,我们之前认识吗?”
“这个搭讪有点老套。”
宫译被他这句话噎的够呛,有些讪讪然道:“不是搭讪,我确实觉得你很熟悉。”说着又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看了看,最后重又对上他的双眸,视线投入那一泓清泉内,不由自主便沉溺瞬间,片刻后他才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这样盯着一个人看,实在是太失礼了。
莫西南倒是不觉得如何,毕竟宿梁狄在他面前从来就不曾含蓄过。他从打坐的树上站起身,施施然弹掉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道:
“我叫秋声。”
“秋声?”宫译喃喃地念了两遍这个名字,道,“很好听。”说着对他露出个颇为单纯的笑容来,“可惜我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了,也不知何时会想起来。”
——明知道他身份的莫西南眉梢微动,但什么都没说:现在就说穿的话,故事就没意思了。他不介意多看两天笑话,之后再说其他。
宫译并未注意到他面上这细微的变化,径自续道:“不过我容身的那个法器上刻了个‘译’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名字——为了方便你暂时便称呼我为‘阿译’好了。”
“噗——”
莫西南忽然轻笑一声,对上宫译疑惑的目光时,才勾着嘴角笑道:“在我的家乡,‘阿姨’这种称呼是很占便宜的。”
宫译:“???”
这个世界并没有“阿姨”这种称呼,莫西南也只是随口调侃一句。可惜被调侃的人完全不懂个中奥妙,他也懒得解释,干脆抛开这个话题,从树上跳下来,视线瞥了眼马车:“冒昧问一句,你和那个叫做展初晓的小子是什么关系?唔——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没什么不可说的。”宫译大大方方道,“前几日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失忆了,容身的项坠当时又沉于淤泥之中,是他将我捡回去,所以我才会收他为徒。另外也想借由他的势力帮我找回我原本的身份——不过等价交换罢了。”
原来如此,难怪秋声的记忆中不记得宫译收过徒,而展初晓更是对这个便宜师父的话言听计从,孜孜不倦帮他寻找能找回他记忆的线索。
而展初晓之前提出找他帮忙同样也是出于等价交换,这样看来,那个年轻人还真擅长这类事情。莫西南挺喜欢这种聪明人,这样的人好相处,但不易深交,之于人品如何,还得相处久了才知道。
还有宿梁狄——不,应该叫他宫译——他所表现出的性格,与莫西南以往的认知也不大相同。想来宿梁狄的灵魂当初碎裂逸散后,不同魂魄的碎片表现出的性格特征也有差异,眼前这个——大概义魄占据的比例更高一些?
为了师弟护法险死还生,又因为展初晓的相助之义收其为徒,倒是符合义魄的特性——说起来,宿梁狄那家伙当初也是应孟学之邀前去帮忙才惨成如今这幅模样,果然一样蠢的很……
宫译见眼前的青年不再开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跟着缄默下来。他们毕竟刚刚认识,真要说有什么交情,也只可能是在他失忆之前。至于现在,过于热络只会引人反感,反正他们今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相处,时间久了,自然也就熟悉了。
两人想的是不同的事情,得出的结论倒是大同小异,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莫西南: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秋声。
宫译:这个弟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第十一章 生死之旅6
宫译如今毕竟是元神状态,没有肉身承载,绝大多数时间都躲在那个项坠模样的法器当中,一来能够减少元神的损耗,一定程度温养元神;二来也防止邪修看到他的元神而起邪念,抓他去炼制邪器之类。
这天晚上有了月华温养,让他能够一定程度减少对项坠法器的依赖,加上认识了“秋声”这个“新朋友”,宫译干脆就不再回项坠之中,有一搭没一搭和对方聊天。
而莫西南虽然觉得和这家伙没什么可聊,但毕竟无论原本还是这个世界,他们都很熟悉,总能找到话题应付过去。
两人就这样聊着,不知不觉间,东方隐隐现出一抹霞光,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听到马车中传来响动声,宫译意犹未尽地停止了聊天·,不欲被车夫发现他的踪迹,当下便向着莫西南告辞回到了项坠之中。
一夜未睡,莫西南也没觉得多疲惫,就是因为始终不曾休息,此刻有些懒懒地不愿动弹。看到展初晓和车夫下车洗漱后,便自行回到了马车里层内。
不久后洗漱的两人先后归来,展初晓敲了敲后室里间的门道:“秋大人,可要用些饭食?”
“不必。”里面传来莫西南略显懒怠的声音,“你们用吧!”
展初晓应了一声,便跳下马车。他不知道莫西南昨晚一夜没睡,但知晓他昨晚一直不曾在马车中休息过,今日便存心不去打扰他,吃过饭后就安稳地坐在马车后室外间里看书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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