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虽然你的话很有理,但是要在朝中提拔另外一批人起来却是难的事qíng,更何况还是提拔没有地位可言的平民阶层。”盛源帝的话一语中的。
“要让朝中有另一股力量,靠皇上的提拔自是不够的,现在的天下缺的是一种好的选拔官员人才的机制。假若用一种健全的机制选拔官员,皇上便不用为世家揽权,朝中被世家把持而担心了。”楚岫的话循序渐进,已接触到了此次话题的本质,他是想把在中国古代存在过千年的科举制度介绍到这个世界来。但他的身体实在很难受,只能勉qiáng把话说到这里了,他不想这次又和上世一样,一个发烧就轻易的死了。“糙民想献给皇上一种对于任何人都公平公正的选拔之法,只是糙民身体不适,此种制度详qíng颇多,要向皇上陈述此法,只怕身体支撑不住,请皇上允许糙民接受医治,待身体好些后将此法以文书向皇上上报。”
“朕等着你的这个选拔制度!”盛源帝整了整衣物,对外面候着的太监道,“弥润,去传太医过来。”
盛源帝知道,即使这个易楚岫能够给他一个好的解决之法,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况且,天下大儒能人如此之众,这么多年来都没替帝王解决这心头之患,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能有什么特别好的方法呢!虽然他的心里如此作想,但是灵魂深处他却在隐隐期待着。
看着已经沉沉昏睡过去的楚岫,他没有离开。不明所以的,他就这样坐在楚岫chuáng边看了一晚,当他发现他的怪异行为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在大齐,帝王寿辰后的一天是不用早朝的。盛源帝今天不必早朝,但他仍然早早的去了御书房,召见他信任倚重的几个大臣。
楚岫仍然在昏睡着,低烧渐渐发展成了高烧,混乱的记忆造成的梦魇让他迷失了自己,不断说着胡话。在帝王的寝宫里,太医对着这个据说是皇上新宠的美丽少年,想着各种退烧之法。但是,药喝下去了却没有什么效果,楚岫仍然高烧着,太医们害怕他们霸道的君王降罪,大家战战兢兢、焦急不已。在现代很简单的几颗退烧药就能解决的事,在古代也是要人命的大病,假如烧得太久,很可能会被烧成傻子。
盛源帝和大臣议完事,回到寝宫,便看到急得团团转的太医们,而chuáng上的少年,满面绯红,喃喃的说着他听不懂的胡话,过了一晚和一个上午却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他不知为何自己如此在意这个少年,难道真是为了他的才能。看到楚岫高烧昏迷不醒,他心qíng焦燥。对着太医,大发雷霆,“不就是发烧了吗,这么简单的病,你们也治不好,太医院还养着你们作甚?”
一个下午,楚岫又被灌下了几碗汤药,烧渐渐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是红霞漫天的傍晚。他住的宫殿里淡蓝色的幔帐层层叠叠,映着漫天红霞,瑰丽而辉煌。
拖着疲软的身子,楚岫靠坐在chuáng上,感受这华丽肃穆的宫殿里此刻的宁静安祥。
他不知道这是帝王的寝宫,还以为是宫里的一个偏殿。他醒来并没有看到帝王,盛源帝去了皇后的德仪宫,皇后是三朝元老定国将军的孙女,昨晚,皇上留下来陪了楚岫,今天他得去安抚这个皇后。
楚岫顺从的接过小宫女递过来的黑乎乎的一碗药。鼓起勇气,一口气把它喝了。楚岫特别怕苦,便讨厌吃药,别说中药,西药他都有些抵触,也就是这个原因,对于发烧感冒,他经常对其置之不理,以致上一世发烧病死了。
他知道,那时他是有矫qíng的资本,可以为所yù为;但是现在他必须克制自己,因为这儿已没有了关心爱护他的人,他只剩了他自己,能爱护他的也只能是他自己。.
楚岫正回忆着他所知道的关于科举的一切事务,门外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
“听说是廉太师送给皇兄的,本宫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他们说的那样漂亮。”来人看来是一个小公主,声音清丽戏谑中带着稚气。
楚岫拢拢身上的衣物,准备下chuáng行礼。没想到这宫中这么多事,他才刚进来就来了个公主,听声音语气还像是要给他下马威的。幸好他不用在这宫中继续待下去,不然要应付的就不仅仅是公主了,定还有这后宫的宫妃们。
楚岫原来穿的那件红纱已经换下,现在是一身素白。由于病痛,身体虚弱,形容憔悴,脸蛋惨白。
这位极为受宠的护国小公主莫秦月,在宫中一向是横行无忌的,即使是帝王的寝宫,她也是来去自如。
当她走进寝殿,绕过绣着青竹的巨大屏风,看到的便是已下chuáng站在chuáng边的楚岫,一个漂亮但是虚弱的少年。他有些瘦小,至少比她经常见到的皇兄和宫中侍卫瘦小的多。他是真的很美,弱小的身体,让她无法描述的jīng致的脸,一双眼睛仿佛蕴含着月华,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他就那样站在那儿,然后是他的声音,“糙民易楚岫给公主请安!”
秦月回过神,将盯着楚岫的眼移开。“免礼吧!”
他应是和她一般年纪,有些冷清,脸上并没有宫里别的男宠们一样的妆容,看起来并不像献媚邀宠的人。
她会过来看楚岫,主要是由于她对这个能住到她皇兄寝宫的人好奇,想知道他到底有多漂亮,居然能将他的皇兄迷成这样;然后就是应她要好的虞妃姐姐的要求了,来为她考察敌qíng。
但是没想到他是这么清新的一个人,直直的站在那,眼睛有神而清亮,她并不认为他如传言中是一个专宠迷惑人的狐狸jīng。
看到对方的样子,她改变了原来的主意,想和他亲近,“你叫易楚岫呀,我是秦月。”
楚岫对宫里的事qíng并不清楚,听到对方介绍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位是和皇帝同母鼎鼎大名的护国公主。这位小公主着鹅huáng锦服,大约十四五岁,带着稚气和狡黠,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
对方一直盯着他看,然后这位公主开始进来时对他带的敌意就没了,反而和他套近乎,楚岫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出于礼貌和礼仪,他还是亲切的笑了笑,“糙民病体不适,衣着不整还望公主见谅,不知公主大驾,有何要事?”
“我都说了叫我秦月,你这么生疏作甚!”秦月对楚岫的官方xing言辞很是不满,上前去捉住楚岫的袖子,言语之间有些撒娇的意味。“宫里烦闷,我到这儿来当然是想和你jiāo友的。”
楚岫只比秦月高了一点点,身体上看起来很小,但是和他接触了就自然的会认为他值得依靠,是一个大哥哥。秦月也就顺理成章的对他作出小女儿的娇态。
对于这位公主的自来熟,楚岫只能无视,虽然他很想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宠爱,但是想到对方是一个不知道对他抱有何种态度的公主,他就感觉危险而想离她远些。“公主这是难为小人了,小人身份低微怎能高攀公主为友!”
楚岫轻轻让了让,离秦月远些。
“你怎么这样呢……”秦月本是想使她的刁蛮计,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把话题转了,“你以为我是来试探你的吧,放心,本公主还没那么无聊。你在宫中没有依靠是很危险的,以前皇兄的男宠就有一个枉死。假如有我护着你,你就不用害怕了。”
秦月像是一个期待大人表扬的孩子,扬着头看向楚岫。
“谢谢秦月的关心了。只是皇上已答应糙民,让糙民为谋臣,而不是入后宫做男宠。等糙民的病好了,皇上就会放糙民出宫了吧!”楚岫的回答带着被解放的欣慰,他很感激这位小公主的坦诚,假如她不是公主,他倒是想把她作为妹妹看待的。
秦月听楚岫这么说,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儿了。然后是一脸惊奇的看向楚岫,“你连皇兄的龙chuáng都睡过了,皇兄怎么会放你出宫,即使皇兄愿意,别的大臣也会阻挠你的。”
这下该楚岫愣上了,“龙chuáng?”
“是呀,这是皇兄的寝宫!能在这儿接受宠幸可是妃子们的荣幸,你不知道!”
第八章 缘起伏笔
楚岫有些茫然的看着这间寝殿,很显然他把它当成是宫中的随便一间能睡觉的屋子了。但是细细注意下来,就会发现很多问题,这间寝殿很大很华丽,的确是配给一个帝王的卧室。
现在想一些消极的想法也没有多大用处了,既然已成事实,便只能想办法好好解决。
他想了解很多事qíng,甚至顾不得对公主不敬,急切的问道:“我在此的事qíng,很多人知道?”
秦月看着楚岫露出的些微焦急,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皇兄的寝宫——恒宇殿,她从太医处得到的消息也显示他生病不是由于承受龙恩,而是由于邪风入体。当然这个消息没几个人知道,宫里的妃子和朝堂上的大臣都以为这位被送入宫的少年是因承受不住龙恩生了病,并且还得皇上厚爱,将他留在恒宇殿里休养,这可是连皇后都没享受过的龙恩。
从楚岫的表现,她知道他是真的并不想做男宠,而是迫切想离开这里。虽然他的行为有些不知好歹,但是她还是很喜欢他,毕竟他是第一个拒绝他皇兄的人,他对他很感兴趣,并且对她的皇兄将怎样对待他更感兴趣。
“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大家都知道你在恒宇殿承恩,但是体弱经受不住,还生了病;由于皇上对你宠爱万分,甚至将你留在他的寝宫里养病。”
楚岫听完秦月认真的话,知道她并不是在骗他,这让他揪起了眉头,胸中一阵憋闷,看来这事是跳进huáng河也洗不清了。这些都要怪他在宇龙大殿里卖力讲小说,以致后来昏倒,人没有了意识,便什么事都只能听任别人的摆布。
“我和皇上之间没有发生过关系,别人要怎么看,我也是无法的。”楚岫只想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心里想着清者自清,安慰自己只要自己行的端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改变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自己的起点已经如此,他只能一阵无奈。
“你也不用为此烦恼,做皇兄的男宠也很好呀!这样我就可以经常找你玩了。皇兄不允许我出宫,这宫里都要把人烦透了。”秦月说着她自认为的安慰人的话,又上前去拉扯楚岫。
她甚至都忘了虞妃暗示让她做的事,其实她也知道虞妃利用她想打什么主意,只是她自己反正正无聊,帮她做些事qíng消磨时间也是好的。不过这个易楚岫还真是有意思,她倒很想和他结jiāo了。
在宫里随便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自是不被允许的,但是她已和她的皇兄这样拉扯惯了,拉着楚岫让她觉得很不错,并且楚岫也没有太大的拒绝,比她皇兄对她的责难好的多。
楚岫苦笑了一下。他想到还是作为易杨时曾被男人骚扰过,被男人碰到的那种恶心感让他很难受,即使他一向温文,他都会有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的冲动。
所以,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他都无法接受男人的;虽然那时那位帝王对他的抚摸并没有让他如想象中的厌恶,但是无可否认的是,那时是他被恐慌和想取得眼前qiáng大帝王认可的激qíng冲昏了头脑,才没有将jīng力去注意眼前的小节。
“谢谢你,但是能作为谋臣为皇上解忧,为万民造福,是我一生的理想,无论如何,我都要为此搏一搏的。”
秦月盯着楚岫专注而斗志昂扬的脸,她那许久没有什么波动的心也振动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公主,享受了宫中的奢华,她便有相应的义务,她的结局只能是联姻,她的未来甚至是没有幸福可言的,她知道那是她的命。
等时机成熟,她就要嫁给她或许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某个人,或许那个人可能已可以做她的父亲,她知道这些,她敬爱的大皇姐就是这样被嫁出去的,然后死在了那清冷的北极之地,宫里离去的一个个皇姐都是这样,虽然她很得宠,但是她知道她的命运并不会因此有改变,她皇兄冷冷的眼底总是在提醒着她。
所以,她总是抓住还能够玩乐的每一天尽qíng玩乐,皇宫很小,但是这里面的人什么心思想不出来,她并不缺少乐子。
此时的楚岫却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让她觉得人不应该坐等结局。皇后姐姐告诉她,女人不应该有二心,平平淡淡的守着一个人就好。但是她在心里反驳她的话,她不想这样,就那样守着,让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想做点什么事出来,不然她就会不自在。
她原来不知道那种渴望烦躁的心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她有些懂了。她是不想安于现状,她想追求她的生的目标,虽然她也不知道那目标是什么,但是她知道,总是有东西,她要去追求。
“那你就好好去做吧。”秦月狡黠一笑,“虞妃姐姐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的菜式,她想做菜拜访你呢!她做的菜比御厨的还好,我和皇兄可都败在她的手艺上了。她让我来打听你的喜好,可见是多么看重你呀!为了完成任务,你可得好好告诉我哟!”
楚岫看着这个jīng灵样的小女孩,展露了笑颜,“我很喜欢巧克力蛋糕,不过恐怕虞妃娘娘做不出来。你告诉她,谢谢她的好意,但是我并不需要她这样。”
“巧~克力……蛋糕,好奇怪的名字,没有听说过,很好吃吗?”看来这位小公主是一只小馋猫,听到好吃的东西就两眼放光。
“浓浓的香味,淡淡的苦味,然后是丝丝甜腻的味道,我很喜欢。”楚岫想着巧克力的味道,充满了怀恋,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吃了吧!楚岫到了这边之后,并没有不适应,反而觉得亲切舒坦,仿佛他就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一样,而另外一个世界却模糊了起来,短短的十天,原来的一切却已让他感觉到陌生,那一切在回想起来的时候,已是隔世的遥远,遥远的如同chuī过的风,散了就没有了,只有它曾抚过的脸庞还有淡淡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