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曙面无表情,白启后的事情已经没法引起他的波动了,“我知道了,放心,他很快就没法再闹乱子了。”
军区医院的人都知道白启后和宋医生的姻亲关系,白启后在军区医院闹出这事情,或多或少连累到了宋医生。其实,他早应该把这事情解决了,只是到底还是看了爷爷奶奶的面子,到底还是有些顾忌刘英那个蠢女人。可是现在这情况,已经由不得他了,白启后必须离开大都,只有离开大都,他和白家才能井水不犯河水!
“真是辛苦你了。”宋医生有些不大自在,这事情本不该有白曙出面的,但是她是白启后的堂弟媳,更不好出头……
白曙回到白金氏和白三朝身边的时候,面色如常,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当天晚上,白曙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出门了。
他没有看到正房窗户没有关紧的那一道缝。
“不愧是我乖孙,小小年纪就能肩负起白家的重任!宅心仁厚,却又不拖泥带水。”白三朝摸着自己已经有些花白的短胡茬,颇为自豪。
白金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都是你的好儿子,若不是他犯蠢,乖孙也不会累这么一趟!”她嘴里虽嘀咕,但对老头子的话,也是非常赞同的。这些年,乖孙真的担当起了白家承重孙的重任。对他们两个老不死的,关怀备至,对他几个兄弟姐妹也是尽量出谋划策,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提起白启后,白三朝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因为我们,乖孙也用不着瞻前顾后。”
“该!好好的福不会享,尽会作天作地的!”白金氏才不会同情那个蠢货,她转身回床上躺下。乖孙不想让他们两个老不死的担心,她就当作不知道吧。
在白启后的事情还有解决前,白梅就得先离开白家了。
下乡支援建设的知识青年,须得在学校聚集后再一块儿出发。
白家长辈只有白玉氏去送她,白曙他们四个小辈倒是都去了。
即将到学校的时候,白曙把一个装着棉大衣的包袱递给了白梅,并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是奶奶给你做的。你可记着了,别给他人,兴许关键时刻能救你的命。”
白梅捧着那包袱,笑了笑,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荷包,“诺,给你买糖吃。”
白曙没有要,他把荷包推了回去,“我在家里,奶奶不缺我的糖。”他知道,这荷包里装的其实是白梅这些年攒下了的压岁钱。
白梅笑嘻嘻,把荷包放回口袋里。
很快,白梅就到了状元高中的集合地。她长得高挑,漂亮,队伍中一个同样高挑俊秀的少年看到她时时,叫了她一声,白梅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好了,我要走了。”白梅和白曙他们挥挥手,就要往队伍中跑。
白玉氏赶紧把她拦住,把一个小布袋塞到她的怀里,“梅儿,这些你拿着,这是伯娘的一点心意。在外面,千万记得要保护好自己。到了那边,尽快写信回来,报个平安。”
白梅没心没肝地笑笑,清脆地应道,“知道了!”
说完,她就转身跑开了。
白义哭得厉害,“白梅没良心!怎么就这样走了?她都没跟我说话呢!”
白曙看着大滴大滴落泪的白义,在心中轻叹。别看白义大大咧咧,脾气急躁,还自诩是个大男子汉,但是他非常敏感。当初刘清他们离开,当初白昌他们离开,当初白仁和白秋菊他们离开,他都没有掉过一滴泪,可是这一次白梅离去,他哭了。他或许已经敏感地预知到了白梅这一去,所将面临的艰辛。
“这孩子怎么就……”白玉氏哽咽着,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城里的姑娘,哪里受过苦哟,边疆的条件艰苦,她怎么受得了呀……
白曙看着队伍中带着绿军帽,穿着绿军装,两根麻花辫一甩一甩,胸脯挺得老高的白梅,没有说话。只在心中暗暗希望,她脸上的笑容和骄傲,能保持更长些。
突然,他在人群中见到了面色焦急的刘英。刘英早已经不是他刚降临到这个世界时所见到的那样了,前几年饥荒,她的身体亏得厉害,站在人群中羸弱得仿佛风吹就倒,走路都是飘着的,脸上颧骨已经有些凸出了,和她差不了几岁的白玉氏相比,显得老了至少十岁。
刘英应该是在上班的时候偶然看到白梅的吧,不然她也不知道白梅要顺应国家号召,支援边疆。她挤在人群中,拼命地朝白梅招手,可是白梅并没有看到,她此时正激情盎然地叫着口号呢!刘英大哭,她大声地叫着白梅的名字,可惜,她的声音淹没在欢呼声和歌声中了……她一个酿跄,眼见就要倒地了。幸好,有人及时拉住了她。要知道街道上看热闹的人接踵而至,她若是摔倒,保不准要被人踩上几脚的……
刘英来不及看清是谁救了她,也来不及道谢,她现在只想快速地往白梅的方向挤过去。因为这一别,可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相见了……
“她现在没时间理会你!”白曙的声音冷冷的,仿佛能在她耳边炸出了冰渣。
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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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爽英姿五尺枪, 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才,不爱红装爱武装。”
送知青的锣鼓声就在耳边慢慢远去,刘英直直地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白梅, 猛地伏在白曙的肩头哭泣。
热泪通过白曙薄薄的秋衫,透到了他的肌肤。他有些不舒服,想要动动身体, 可是看刘英的样子, 到底还是没有动。
不过刘英哭得实在是太久了,白曙实在是有些不耐, 遂而打断了她。
“她走了。”白曙冷冷地说道。现在才知道哭, 以前干嘛去了?这个女人把白启后实在是看得太重,他占据了她心中大片大片的位置,把她的儿女们都挤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刘英抬起头,有些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她和这个小儿子,没怎么相处过, 陌生得紧。她视线扫过白曙肩头处, 那里的布,比其他地方的布料颜色更深……那是她的泪。
“对, 对不起。”对这个儿子,她是有些愧疚, 又有些怨念, 甚至还有些害怕的。她忘不了那两年, 她饿得快要死的时候, 他给她喂的米汤,可是也忘不了他看她如草芥般的眼神。
白曙皱了皱眉,肩头那片濡湿着实不舒服。他没有理会刘英的忐忑,转身就要离开,但是在离开前,他地脚步还是顿了顿,说道:“你……你如果没地儿去,就回去吧。”
刘英疑惑地看着白曙,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曙也没有想为她解惑的意思。
“走了!”他朝着看刚才还哭啼啼的,现在却一脸来看热闹的白义几个叫道。
白义神色一整,跟着白曙身后,往猫儿胡同走。
徒留刘英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其实,白义和一一本来想要跟着大队伍把白梅送上火车的,但是爷爷奶奶不许,说火车站人太多,不让去,他们只好折中把她送到集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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