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祁宣这个名字,樊梦目光一闪。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谁说女子不如男人。你一定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有多光彩夺目, 就这样紧紧地抓住我的眼球。从那时起, 我的心就愿意跟随着你到任何地方。”
“是的, 从第一眼见你, 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你,可你的眼里却没有我,你更喜欢祁宣。”说到这里, 秦旸紧紧盯着樊梦的眼睛。
看着那双透着疲惫和虚弱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
秦旸深吸了口气:“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祁宣性情那样霸道,只要是他想要的都要得到,他粗鄙又无礼,十足一副爆发户的做派,你为什么?……”
见樊梦只是盯着他看,秦旸顿了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算了……我一直以为女生都会喜欢温柔体贴的白马王子,可是无论我在你身边多久,你都像看不见似的。”
“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祁宣是祁宏的亲生儿子,所以你眼里只有他这个嫡出的少爷,而没有我这个养子。我知道如果没有意外,祁家的一切都会是祁宣的,而我终其一生只能做他的背景板。”
“我不甘心,既然没有意外,那我就制造意外,最终我成功了。祁家先前做的腌臜事太多,我终于成功地将祁宏送进了监狱,也将祁宣逼得远走他乡,你也终于生下了非然,并且一直留在我身边。”
樊梦眨眨眼睛,落下一滴泪来。
“我本以为时间能感化一切,却没想到你一直不愿答应我的追求。小梦,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却一直拒绝我,有的时候我会想,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
“可是偶尔……偶尔我也会不甘心,小梦,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对我,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情意?”
话音落下,却见樊梦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睁开。
秦旸凝视着樊梦眼下的泪痕,那双紧闭的眼睛,就是樊梦紧闭的心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时间仿佛停滞一般,秦旸才开口道:“我明白了。”
原本上了年纪的人,一瞬间又老了许多,他颤抖着从椅子旁拿起拐杖,缓缓地站起身来。
“小梦,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会看顾好非然。这么多年来,虽然我偶尔会膈应他那张脸,可他身上流着一半你的血,他喊我一声爹,我早就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了。”
说完,他拄着拐杖出了门,背影看起来有几分仓皇,就像身后有追逐的猛兽,逼着他逃离病房。
只是一开门,他就疑心自己眼花了。
门外站了一个男人,男人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原本一张俊朗的脸就生生地被毁了容。
秦旸被骇得倒退了两步,疑心自己遇见了地狱里的鬼煞修罗。
“怎么是你?!”
“秦旸,好久不见。”郑鹏程似笑非笑地看着衣着华贵的男人。
秦旸还是如年少时一般,最喜欢那翩翩公子儒雅的打扮,咖色缎面马甲配上白衬衫。
透着宁城上流人士的精致与讲究。
反观郑鹏程,周身透着一股子痞气,一身紧身皮衣,脖子上还吊着一个金箔佛像。
他比秦旸高了半个头,此刻这么一看,颇有些咄咄逼人。
“你来做什么?!”秦旸双眉紧皱,“小梦刚睡下。”
说完,秦旸把房门拉上。
两人立在病房外,空气中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秦旸整个人都透着戒备。
“我问你,秦非然到底是谁的孩子?”
秦旸脸色微变,片刻后,他扯出一丝笑容:“他是谁的孩子,重要吗?”
郑鹏程瞪着他,猛地狠狠拽住他的衣领:“你简直不是人!”
秦旸看着那青筋暴起的手,用力将手指一根根地掰开:“我不是人?如果不是我,他们母子能有今天优越的生活,你让小梦跟着你?你能给她什么?落魄的祁家少爷,连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来养女人和儿子?”
“我落魄,我落魄是谁害的?如果你当初不告发,祁家会倒?你吞了祁家的资产,建立泰和,现在还有脸来说我?”
秦旸唇边泛起一丝冷笑:“祁宣,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这种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当然不懂。我从小就知道,自己要的东西需要自己去争取,我说过我也喜欢小梦,我们公平竞争,我有能力,你的东西我自然可以抢。”
祁宣看了他良久,发现自己从来没看懂过这个从小的玩伴。
和祁宣日天日地的张扬性子不同,秦旸身为祁家的养子,从小就跟在祁宣身边,像个影子一样。他沉默寡言,一直是个存在感稀薄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他脾气好,连祁宣也这样认为,每当秦旸露出温和的笑意,祁宣就会无奈地拍拍他的肩:“绍章,你啊,就是脾性太软和了,你要硬气一点。”
没有人关注那些微小的细节。
比如秦旸被狗咬了,隔了一周,狗被毒死了。
比如他们合资玩具厂,秦旸手底下的人都非常害怕他。
祁家上下都认为秦旸这小子,和祁宣的性子互补,将来祁宣决策冲动的时候,秦旸可以从旁提点。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从小被他们评价性子软的孩子,最终一手造成了祁家的覆灭。
“祁宣,你挡了我的路。”说着,秦旸的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郑鹏程,将他撞开后,才缓缓地弹了弹肩上的灰。
半月后,樊梦逝世,秦家一手包办了樊梦的葬礼。
秦旸命人定制了一副水晶棺,里头铺满了樊梦最喜欢的山茶花瓣。
秦非然站在秦家的队列里,看着棺木中面色安详的女子,心情复杂。
樊梦逝世当天,他收到了律师的通知。樊梦立下了遗嘱,将手握的梦三生股权,按七三分交给秦非然和柳雁欢。
除此之外,她名下的所有房产、现金及珠宝首饰,也全部交给了秦非然。
对于此事,她给秦非然留下了一封信作为说明。
信中详述了秦非然的身世。
他和秦旸没有一分一毫的血缘关系,他是樊梦和祁宣的儿子,家变后,祁宣远走濠城,改名为郑鹏程。秦非然瞬间从秦家三爷,变成大丰银行的少东。
对此,秦非然在短暂的惊讶过后,陷入了一片混乱。
他觉得自己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在哀乐声中,柳雁欢走上前,轻轻地抚上水晶棺,将一瓶浪凡的琶音放在了棺木上。
秦非然先前混沌的情绪,此时像一团团解不开的棉絮,突然间泡了水,蓦地变得沉重起来。
回到队列的柳雁欢,趁着丧乐的间隙握住了情绪不对的秦非然的手。
“樊姨是个很伟大的母亲,她就像这瓶琶音一样,她的一生就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墨画,每一笔每一划都力透纸背。作为企业家,她兢兢业业,作为女人,她坚守着自己的心,作为母亲,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守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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