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事,现在都坐上了首辅,送你走不过是看你生病心情不好,想送你出去散散心罢了。”卫临装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掩住心中的沉重。
“真的?”女子犹疑的问,但吸了口凉风又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卫临看着心疼,连忙把人推进马车里:“真的真的,快走吧,待到我休沐就去看你。”
马车终于轱辘轱辘前行,卫临双手背后,站在官道上看着马车远去的背景终于憋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杨辉走了,卫临要补上他的空缺,还得慢慢抽开杨辉布下的势力网络,近日里着实疲惫。但他完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他曾跟三皇子打过交道,当然知道这些个皇子没有一个心思简单的。
对三皇子,卫临凭着自己老辣的眼光还能琢磨出这人的七分心思,但是对大皇子却是连三分都猜不到。
大皇子手段利落,行事老道,自有一番风范。自执政以来非但没被百官打压,反而将朝中暮气一扫而空,更是快速的将朝中几股势力打散,从上到下一切运行都规范无比,贪污腐败之风也是大受打压。
凡是他布置下的任务,若有人像往常那般懈怠或是故意的偷奸耍滑,大皇子从来不与他们废话,直接革职,罚俸禄,提拔新人。
老实说,这样的手段卫临是佩服的,他有时看着那个年轻的壳子,总觉得其中住的是个精明到极点的妖怪。
智多近妖,当真的智多近妖。卫临自愧不如,又因为始终看不透大皇子的所思所想,隐隐带上了一种捉摸不透的恐慌,这才下决心将妻子送走。
卿云坐在马车里,看着远处矗立在风中的卫临,不由得摇头失笑。他提拔卫临,自然是看中了他的才能,朝堂上他看似干脆利落,但重用本为阁老的卫临而不是提拔其他人,这是卿云将朝中状况考虑周到后才做出的决定。
没想到这个决定倒是把卫临这个当事人吓得不轻,这也足以体现出大皇子燕飒的风评在百官甚至在百姓中差到了什么地步。
看来燕岚这几年可是没少败坏他。
收起手中的毛笔,卿云吹了吹纸张上的墨迹,朝着陈炳挥了挥手。陈炳示意,立刻让车夫驾着马车往卫临身边走。
卫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混乱的时局,加上突然冒出来的大皇子,均给了他很大压力。毕竟如今他这是被逼着站队,生怕自己哪里表现的不如大皇子的意,就会牵连家人。
苦思无果后,卫临苦笑着摇了摇头,一甩袖子就要转头离开。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自己身前,卫临心中“咯噔”一声,心中瞬间涌起不好的预感。
这马车中该不会是……
“卫阁老与夫人当真是伉俪情深。”
青年特有的清冽嗓音,带着些许不可察觉的笑意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卫临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没做反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臣参见大皇子。”
大皇子什么时候来的?他跟妻子的话又被听去了多少?卫临心中思绪飞快旋转,思考着自己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思虑过后,卫临又忍不住苦笑。以大皇子的精明,看到现在的状况可不是什么情况都清楚了,即使他半分防备大皇子的话没出,但这举动可不是把他的怀疑完完全全的表露出来?
卫临心中一片灰暗,他只后悔自己今日为何不更小心一点。
不顾地上泥土,卫临深深地跪伏下去,以头抢地。
他最近也摸索出了一点大皇子行事的规则,于是没有没有半分辩解:“卫临如今有如此成就,全靠内人辛苦帮扶,当初进京赶考的盘缠均是内人一分一厘攒出来的。所以卫临别无所求,只希望内人能够平安无忧。”
“为此卫临愿意做牛做马,全心全意帮扶殿下。”
卫临的话点到为止,卿云倒是笑了笑,看来这人与妻子当真感情甚笃,不然不可能到了这个份上想着的却是唱苦情戏让他饶了他的妻子。
燕飒啊燕飒,你在这些人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妖魔模样,卿云感叹。
其实他不知道,燕飒名声再过不好也只是个普通的暴君罢了,现在卫临对他如此恐惧还是卿云这个老妖怪的作用,毕竟年纪轻轻能有如此谋划,还背着个阴郁狂暴的名声,可不是让人害怕么?
卿云挥挥手,陈炳立刻拿着卿云刚刚写好的那张药方走了下去。
陈炳也是个人精,看卿云的表情哪里不明白他对卫临的态度,一下车就语气亲切的将卫临扶起:“卫阁老,殿下感动于您与夫人的感情,特赐下药方一张,对尊夫人的肺病应有奇效,您还不快收下?”
就算陈炳来扶,卫临也没敢起来,他满脸茫然的看着陈炳递来的药方。其上墨迹还新鲜,一看就是刚写下没多久的。
这……这是何意?
“卫阁老还不快起来?难不成要本宫亲自来扶才成吗?擢你为首辅,仅是本宫为了朝廷考虑所为而已,莫要多想。”仿佛亲眼看见了外面的场景,青年带着笑意的嗓音再次响起。
卫临心里的恐惧和哀愁还没有散去,扶他起来的陈炳就已经上了马车,这辆低调的马车已经调转过去慢悠悠的离开了,徒留卫临独自一人站在官道上满面茫然的拿着手中的药方。
青年的话远远的从风中传来,让卫临无地自容:“卫首辅的话,本宫记住了。无需你为本宫做牛做马,卫首辅只要时刻心系朝廷,本宫便心满意足。”
就……就这样,就给了他一张药方就完了?
卫临刚刚满心的戒备简直无处释放,他看着慢慢消失的马车背影,恍惚觉得自己尚在梦中,脚下如同踩着棉花一般有一种软绵不踏实之感。
在寒风中矗立许久卫临才平复了心情,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方。他妻子肺病缠绵三月之久,寻访各地名医均没有医治的办法,甚至御医卫临都求来了,妻子的病情却没有任何好转。
略通医理的卫临一看到这药方,当即心里一动,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知道大皇子为了自己的身体各处寻医问药,而且久病成良医,万一这药方……有用呢?
没有踌躇,卫临朝着身边小厮一挥手,干脆利落的道:“备车,去追夫人!”
“是,老爷。”小厮连忙应声。
卫临绷着张脸手指的颤动却将心中的激动传达的一清二楚,他算是看清楚了,今天这事儿完全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皇子为人坦荡,压根没有挟持他家人的意思,甚至也没有逼他归顺的意思。
一想到这,一想到自己先前说的那些投诚的话,想到心中先前的紧张和哀愁,卫临就觉得自己老脸火辣辣的疼。想他活了半辈子,心胸竟然还没一个刚刚弱冠的青年来的豁达,来的通透。
到底是哪些个不要脸面的人,在外面盛传大皇子的喜怒无常,狡诈善妒?竟惹得他今天出了如此大丑,以卫临的涵养都不由得低骂一声。
大皇子心系朝廷,大公无私,礼贤下士,偏偏又足智多谋。这次皇子夺嫡之争,他卫临站队站的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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