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只一床被,小少爷的呢?”
捧被的丫鬟年纪虽小,处世却不惊慌,一字一句解释道:“回五少爷话,等收拾好正屋睡榻,再去偏屋打理六少爷的。”
“用不着,再拿一条被来,一并放我铺上就是。”
“这......”丫鬟从没听说两位少爷同住一屋的道理,不知该劝还是该照办。
“五少爷叫你们做什么,照做就是。”门口传来一声清斥,声如珠玉叮咚作响,随即进来一人,后头跟着两位男仆,手上占满了大小木盒。
池深闻言扭头,就见一位明眸皓齿的姑娘,端着笑脸挥手让人将东西放在桌头,藕荷色绫衫,下边是一席水粉裙子,越显得面如满月犹白,眼如秋水还清,比那何守青还美三分,看得人心中一跳,又听她说道:“你们既分到楸涛院来,就要记得先做好分内之事,一点小事也犹犹豫豫,不如我回禀夫人,将你们打发去后院做粗使活算了!”
这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安素身边身具灵根的贴身丫鬟齐玲。
那丫鬟被齐玲疾言厉语地训了两句,白着脸躬身退出去了。
“见过五少爷、六少爷,叨扰了,只是夫人记挂两位,特意吩咐我过来将东西添置的齐整些。”
向天游见她走动间步伐轻灵,适才在席间不曾细细注意,如今一瞧倒是耐人寻味,便不错眼地打量了一番。
齐玲打开盒盖,将东西拿出大略解释了一遍,便福了福身作势退下,走过向天游五步时却忽地一拧纤腰,手指连弹,一道道碧绿纤毫急射向他门面!
向天游似是早有预料,不慌不乱挥袖一拂,将暗器尽皆打落,池深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低头看去,一片绿油油的细针横七竖八钉入桌沿凳角,不由背后一寒,怒从心起,竖眉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是受何人指使?”
齐玲毫无惧色,反而咯咯一笑:“六少爷无需紧张,是奴婢自己想讨教五少爷高招罢了,如今一看,果然厉害!”
向天游玩味一笑:“夫人好大的本事,仙骨之姿,竟也能收做丫鬟。”
“夫人心善,与我有救命之恩,奴婢这才应下十年之约,我这一招松林微雨,就算是大少爷在毫无防备之下,也不能全然避开,我该夸赞五少爷防范周全,还是该说您先天玄功远在大少爷之上呢?”
“依我看,两者皆有罢。”
齐玲听到,微一愣神,继而不再掩饰,连声笑道:“向天游,五少爷!我可是许久不曾见到像你这么有趣的人,想来这以后的日子是要好玩许多了。”
“齐姑娘好生潇洒,日子不是过,而是玩的,你自己游乐人间不要紧,但若再像今日这样没规没矩,我不管你是试探也好,讨教也罢,须得让你长长记性,区区一个先天八重,安素和向天崇看得起你,可还不够到我这嚣张!”
向天游一语道破齐玲境界,引的她脸色剧变,脱口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已......”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扭头朝门外看了看,收回眼神低声道:“原来是齐玲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今日之事,我心中都有数了,奴婢送完东西,也该回去了。”
等向天游一点头后,齐玲脚步匆匆,投入夜色中。
池深见人一走,忙蹲身去看那些个碧绿毫针,拿手一碾,大吃一惊:“哥哥,这是松针!”
向天游难得见他大惊小怪,展颜一乐:“那有什么稀奇,没有灵根的人若能把功夫练至后天大圆满,也能达到先天一般的吹秋毫、射微尘之境。她都已是先天八重之境,用玄气激发松针那是信手拈来。”
“万万想不到,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也有如此功力,王都果真是藏龙卧虎,我却连外家功夫都不曾练过,往后如何立足?”
“你无需气馁,像齐玲这般放眼玄元也算拔尖,向天崇也不过是八重之能,你以为到哪儿都能找出这么凌厉的丫鬟吗?”
池深心头一跳,忽而想到:“她看起来不过比我大了三四岁,可向天崇却已及冠,按这样算,她可远比向天崇要厉害许多!怪不得行事如此嚣张,原来是有这样的胆气与天赋在。但听她所说,哥哥又要厉害许多,这么一看,她配哥哥,倒也只能算一般了......”
“这人小小年纪,却如此傲气,恐怕被眼前的能力迷住了眼,哥哥若要和她往来,还需谨慎考虑。”
向天游好笑不已:“不是......我如何又要与她往来,你这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说话间将人拉起护至身后,袖袍一卷,散乱在各处的松针陡然微微颤动,嗖嗖破空声接二响起,竟倒射而回,被向天游一把攥在手心。
池深瞧的挪不开眼,又羡又叹:“若是能快些服下造化丹,也好多一日修炼时间......”
“此事急不得,今晚先歇了,改日我再同父亲好好商议。”
......
“你要借丹方一看?”向顶天停下笔,朝向天游看去,“是为了你那个小弟罢。”
“那也是您的义子。”
向顶天摆摆手:“我就算了,不过是给他一个名正言顺在府内行走的身份而已,我没当真,你倒得寸进尺了?”
向天游不急不恼,在书房内踱了两步:“父亲言重了,我要什么,自然也会拿出相应的东西来换取。”
“好哇,”向顶天露出玩味神色,问,“那你能拿什么来换呢?”
“破玄令争夺赛在即,头名可破格获得三枚令牌,我分毫不留,统统双手奉上。”
向顶天有所意动,却哼笑一声:“我向家能在王都立足,造化丹方功不可没,向来只传家主,若为了区区几枚破玄令就让你知晓明细,岂不等同与杀鸡取卵,得不偿失?”
“父亲若担心这一点,那我也可退而求其次,只消能帮我配出丹药,一切也都好说,药材珍贵,价钱也都算我头上便是了。”
“你如今身家倒是丰厚,造化丹所需的材料,就连皇庭之中,也舍不得大肆浪费。”
“父亲不必拿话框我,造化丹何用?易经伐髓。然而先天没有灵根,需要用这种方式获取的人,勉强得了资质也是下流,人皆重利,大多不舍得。而我如今所用,倒还真正应了当年先祖尝百草创丹方的初衷,但为一人,不计功利!”
向顶天不料他说出这么一番话,一时竟默默无言,末了才道:“三枚破玄令,外加一个承诺,我知道你已破先天大关,如今是硬把玄功压在十重天,届时进了苍山宝池,勿忘顾全向家子弟。”
“尽我所能。那孩儿便先告退,静候父亲佳音。”向天池退出两步,转身往外走。向顶天脸色黑沉、眼神浮动,在他将要开门之时,突然出声发问:“关于你母亲之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向天游手下一顿,也不回头,沉声说:“我知道的,应当比你多。”
向顶天心神震动,忽地站起,神色复杂难辨:“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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