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并不是傻的,心中一阵乱跳,急忙扭过身朝三人拜道:“不知是哪三位仙长仙子大驾,我乃峰内打扫仆从,还请救救我家少主罢!”
这次说话的换成了那位俊朗男子,声音清亮:“你们两个胆敢夜半偷入大师兄院子的灵草田,莫说救他,就是你,被我们抓了个正着,那也是要严加惩治的。”
“不是这样!”阿柔急地哭出声来,“少主不是贼人,他是给仙长枯萎的灵草治病来啦!”
“谎话连篇,你家少主是什么人?不动峰六十余位记名弟子,我个个都认得,从未见过他,若他和你一样只是峰内仆从,如何有本事诊治大师兄的灵草?”
池深方才晕倒,还未来得及告诉阿柔灵草是否治好,不过即使说了,苍麻也不能在一时三刻内恢复如初,这简直叫阿柔百口莫辩,无奈之下只能磕头哭道:“求仙长高抬贵手,纵使阿柔现下不能证明少主清白,可咱们两手空空,并未拿取院中分毫物件,无论如何也罪不至死呀,阿柔笨嘴拙舌,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什么可惜,但若是连累了少主,万死也难辞其咎!”
男女对视一眼,瞧这不断磕头的女子确也不像是无耻小贼,更见倒地之人端得一副好相貌,纵使中了麻毒,也难掩其绰绰风姿,不免看向当中,犹豫道:“大师兄,这......”
阿柔心内一凛,暗道,原来他便是令羽大弟子!无怪气势如此惊人,亏自己一路谈论他许久,人在眼前时却浑然不知。
正胡乱想着,有一物破空而来,阿柔抬手一接,抓到一颗褐色药丸,立刻回过神来连声道谢,转身喂进池深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再加池深中毒时间短暂,很快便悠悠转醒,借着火折和月色的莹莹光华,模糊见到俯视自己的三人。
其中两人倒也没什么,只是中间那位,池深瞧了一眼,蓦地心跳如鼓,咚咚作响,脱口叫道:“哥哥!”
那人跟着一愣,神色骤变,大步跨上前来,又突然收住脚,脸上尽是惊疑之色,哑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池深顿觉口干舌燥,思绪更是百转千回,眼前人眉眼超群,见之难忘,且见他反应,不是向天游又是哪个,他如何也想不到,两人竟在此情此景下重逢!
向天游见他呆呆愣愣不作答,语气已有几分急切,又说了一遍:“我问你方才叫我什么?”
池深暗想,我如今已不是王小宝的身子,贸然认人,恐怕哥哥未必相信,若再怀疑上我,更是徒惹麻烦,且先不急,待我与哥哥相熟些,我再慢慢道来,让他也好接受。
池深还不知自己那是近乡情怯之意,打定主意后含糊道:“给仙长陪个不是,是我脑子昏沉认错了人,还以为身处家中,两位兄长瞧我来了。”
阿柔大为不解,心道,家里两位少爷和自己服侍的这位,可是相看两厌,井水不犯河水,如何会把人认错,显得往时在拜花山庄兄弟间有多情深似的。
她虽这么腹诽,但万事仍以池深为重,越想越觉得他脑子糊涂了,急道:“仙长,不会是我家少主毒气未尽,坏了脑袋了?”
向天游被她这么一打岔,渐渐收回失态神色,语气冷漠:“瞌睡虫的毒,只会令人陷入昏睡,你有见过人睡一觉睡傻的么?”
阿柔一听,顿时呐呐不敢言,池深翻起身道:“苍麻枯萎,是因害虫作乱,我方才已清除干净,等到明日应该就会有起色,若仙长还有怀疑,我在这守到天明就是了。”
向天游被方才一出勾起往事,语气大为不耐,一甩袖将手背到身后:“你说的倒轻松,我这院子可不是任人想来便来,想留就留,想走便走。”
池深今夜连连吃瘪,更是从来没在向天游面前受过这样的冷言冷语,胸腹中也蓦地生出好大一股子怨气怒气,梗着脖子说道:“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巴巴地爬三千台阶来治灵草,仙长在不动峰乃一人之下百人之上,身份金贵,你要把我赶出去,打出去,统统都随你!”
阿柔听后吓出一身冷汗,心里叫苦,哎呦,我还真当这祖宗伤好后改头换面啦,原来这臭脾气一点没变呢!
向天游本也听得生气,但见池深说到最后,话音里带足了委屈之色,眼眶全已然湿透,想到他的宝儿当初也是巴巴地跑来给他送衣送饭,心里没来由一软,语气也缓和不少:“不问自来是为贼,你倒还有理委屈了......罢了,你既在不动峰座下,谅你说的也不是谎话,此事就当揭过,若苍麻真被救活,我还需赏你医治之功。”
第29章 收仆
池深听了,怒意稍减,可向天游左右两人却大感吃惊,不知这笑脸冷心的大师兄何时这么好说话讲道理了。
“那倒也不必,”池深脾气向来是如此,别人若冷言冷语,他便也倔得吓人,若给他三分脸面,反倒吃些亏也无妨,“仙长说的不错,不问自来......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总归是我鲁莽在先,被暗虫所伤也是咎由自取,还要谢仙长救治之恩。”
向天游心道,这瞌睡虫细若蚊蚁,振翅无声,本就是我拿来守护院中灵草所用,不过这人既然毫不知情,我也不必与他解释,反倒是他断然拒绝酬劳赏赐,情态不似作伪,倒值得人赞叹一句。
“也罢,既如此,你便下山去罢,腿脚快些,还能睡上一二个时辰。”
池深也不多言,一躬身后带上阿柔一道走了出去。直到走上通天长阶,池深方如梦初醒般双肩一震,蓦地慌张张扭头朝上边看去,只见远处当先的一座石屋在繁花密枝中隐隐透出一点黄豆大小的光晕,不由便看痴了。
阿柔等了片刻,忍不住凑近轻声唤:“少主......少主?”
池深忽地流下两行泪来,阿柔见之大惊,也跟着哭了起来,扭着手指道:“少主,都怪阿柔多事,害你遭仙长误解,你若生气,只管打我骂我消消火,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阿柔,我记得来时你曾说,大师兄今年二十有八,可是真的?”
阿柔不知池深为何忽然提及此事,虽不解但仍老实回答:“那是自然,小虎哥说的,不会有错,他打小就长在峰内,记得清清楚楚,大仙长是八年前来的不动峰,令羽峰主收他为徒那日正好也是他的及冠礼,照这样算,今年可不就是二十八了么。”
“原来,”池深苦笑一声,望向天边三轮满月,“已经过去十年啦。”
阿柔更是糊里糊涂,傻傻跟着池深抬头:“少主,你今晚好生奇怪。”
池深走出石阶踩上山坡一边的草皮,撩起衣袍下摆坐下:“辰时跃五阳,夜半升三月,怪的不是我,分明是这个世界。”
阿柔连忙提起罗裙坐到池深身边,压低声音急道:“少主别瞎说,极元之上的元尊之阳、元尊之月都是飞升成圣的元尊,据说九十九个中世界和九百九十九小世界的一举一动,尽在八位元尊掌握之中,万万不可出言不敬呐!”
池深沉沉叹出一口气,神色是阿柔从未见过的沮丧,也不知自家少主今晚究竟是怎么了,便又听他问道:“阿柔,我听你说了许多,竟还不知道大师兄叫什么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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