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不该说这样的话。”白舟敛下神色,严肃道,“人生于这天地,想法各异,我知你倾慕师兄,你求也好守也好,无可厚非,但若是因师兄未回应于你,便心生怨怼,那师兄可真是无辜受冤了。”
喻庄脸上闪过一抹怒色,寒声道:“并非我小肚鸡肠,十年时间于修行之人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可那云深才来多久,我总觉师兄对他非同寻常!”
“那也是他的本事!”白舟也来了火气,“且你明知大师兄心结难解,哪怕是夜里入梦他都难以释怀之事,你竟还敢想旁观?你把话说的好轻松呀师姐,别说大师兄拒绝,就算心里厌恶了你,也在情理之中!”
喻庄脸色骤然泛白,竟微微打了个冷战,白舟见之不忍,更不愿她执迷不悟,丢下话道:“大师兄面温心冷,无意情爱,望师姐今后三思再行。”
两人踏着暮色不欢而散,不久之后夜华高悬,向天游端坐于桌前,正对着徐徐展开花瓣的问心草。
灵草开到极盛之时,向天游忽觉周身情景大变,桌椅尽皆变化,就连身后侧的道宗也消失无踪,然而他声音却突然从屋外传来。
“少爷,有个自称王小宝的小奶娃儿,说是来给您送饭嘞。”
向天游双肩一震,扭头看去,门吱呀一声被一只肉手推开,露出来人的半边小脸,怯怯问道:“我能进来么?”
向天游明知此景是假,张口却说:“进来罢!”
向小宝嘻嘻一笑,抬腿便迈,一步落定样貌却摇身一变,化为眉目初展的小少年。“哥哥,娶妻当娶贤,你瞧我如何?”
向天游喉结滚动,哑声道:“我看甚好。”
向小宝脸上微红,朝向天游一扑而来,向天游慌忙张开双臂,将人搂入怀中。向小宝顺势滑下身子,侧身由他抱住,抬起头时却吐出一口血来!
“哥哥......这云鹏心头精血好极,对你大大有用,我特意为你取来的东西,绝不,绝不交给旁人......”
向天游双眼湿热,抱着人哄道:“我对云鹏精血无甚兴趣,只求你别犯傻,好好活着。”
话音刚落,怀里人如云烟逐渐消淡,直至不见,四周也重新变为石屋内的原本样貌。向天游怔愣间,忽有一人将一盆灵草放于桌上,惊愕间猛地抬眼望去,却见云深站在跟前,微微一笑道:“哥哥,这问心草于你有用,我便特意去寻来。”
向天游猝然站起,却哪里还有云深的影子,眼前徒留一盆已然枯萎衰败的问心草而已。
“道宗......你都看见了罢。”
道宗上前一步道:“是。”
“我于问心草兴趣不大,只因执念所系何人何事,我心中一清二楚,即便得了灵草,也不过是让昔日欢乐痛楚重演一遍而已......可想不明白的是,这最后怎么混进了云深此人?”
道宗沉吟片刻,提出猜测:“问心草展现的幻景,全是因主子所念所想所化,主子之前就曾怀疑云深身份,如今看来,怕是心里还觉得他是宝少爷呢。”
向天游沉默以对,半晌才叹道:“你说的不错......全是我不死心,总想小宝还能回到身边,哪怕是一丝游魂也好。当日我背着他跳进颠倒湖打开跃仙门,传送时却陷入昏迷,待醒过来那一刻起找寻至今,却连尸首的影子也没找见,就是想为他立个衣冠冢也......”
“主子,斯人已逝,多想无益。”
向天游面色蓦地一沉,冷声道:“当初还是你说,向小宝命带异相,乃我福星!”
“老奴并未说错,他取来的云鹏元尊心头精血,将主子体内暗藏的大妖族血脉彻底激发,修成大明王法相雏形。这等至尊灵血,便是老奴也无从得取,若随意用次等精血替代,往后妖修一道便加倍艰难,如此看来,向小宝难道还不算是主子的福业么?”
“如若能未卜先知,我必然不会选什么劳什子法相,或许从一开始我便也不会放任宝儿接近,如此......他至少不会因我而死,又叫我日夜难忘。”
道宗闻此言,垂头往后退了一步,默不作声。向天游从思绪中抽离,一甩袖道:“我出去走走,无需跟随。”说罢一整衣衫,出了门径直往池深所在的小屋方向走了。
夜尚未沉,池深见到来者喜胜过惊,推开门将向天游请进屋中小坐,关切问道:“仙长可是用过问心草了?”
向天游等舌尖香茶后味散尽后,答非所问道:“茶是好茶,但更难得的是这盛茶的锁灵竹,将茶之精华一滴不落凝于杯中。”
池深回神答道:“这还是阿柔那丫头从山庄带出来的东西,我倒并不很懂这些风雅之物,还是仙长见多识广,就是不知,能让仙长心念成结,求而不得的究竟是什么?若说是死物,我倒不信,恐怕是何方佳人罢?”
向天游失笑道:“你可真是......难道不知道非礼勿问么?如此私密之事,也敢胡乱猜测,就算我立时翻脸,将你打一顿赶出去也是寻常!”
他越是这样说,池深越不害怕,浅笑道:“不知怎么,我见了仙长就想亲近,仙长有事挂心,我便只想着如何为你分忧解难才好。如此日思夜想,就连自己的事,也顾不了许多了。”
池深这话说得极为令人脸红,像是少女情愫难以掩藏,向天游脑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脸上浮现一丝轻笑,沉声试探道:“你这番话说的,似是在对我表白情意一般。”
池深上半身朝后微微一撤,险些控制不住站起,涨红着脸道:“仙长取笑人了!我,我是倾慕仙长,但此情非爱意......难道一见如故也不成么?”
“一见如故......”向天游低低笑了两声,叫池深难以分辨此为何意,“我更信君子之交。”
池深大为疑惑,问道:“此作何解?”
“君子之交,淡如水。若是一上来就热情似火,反倒像是在我心头放了块冰,叫人一阵阵发颤呢。”向天游眼中射出两道冷意,全不似往常的温和模样。
池深心中一凛一酸,倔脾气又冲上了脑,起身冷言道:“那仙长只把我当是贪图名利富贵,巴巴凑上来的小人就好,若讨你高兴了,便随手赏点什么好处,情绪不高时,爱答不理便是了。”
向天游缓下脸苦笑不已:“你这人......脾气这样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仙长了。我不过说了一句,竟生出许多怨怼来。”
池深捏着袍边偏过脸小声道:“分明是仙长虎着脸教训人呢。”
要不怎么说这世间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向天游也实在拿池深没了办法,更说不清自己为何独对他异常容忍,但一想到从问心草幻境中的所闻所见,心又不自觉软了下来。
“先前你不是求我带你一同去琼粼海庄,这事我应下了,月中动身,你心里有个数。”
池深终于露出了笑脸,送走向天游后,心却怎么也定不下来,更别提打坐修炼元气,心浮气躁之下出了屋子想找阿柔说一说话,到了门口却又退缩,自嘲道:“这些心事,和一个黄毛小丫头说能有什么用呢,还指望着她开解我不成?我也真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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