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云突然挨了罗千骂,丈二摸不着头脑,奇怪道:“猪不大吃肉,更没听说有喝酒的,你拿这话骂我不对。”
罗千气极反笑:“我是不该那样说,猪还比你聪明些!”说罢跳上停靠岸边的木筏,脚尖挑起竹篙一踢,往吴云胸口飞去,见其轻松捞在手中,昂头催促:“楞着做什么?快些来撑船!”
池深见状,忙拉向天游跟了上去,杨照与吴云一前一后站定,各持竹篙开路。
一路风平浪静,反惹五人惊疑不定,而这水路弯弯曲曲,更是不知通往何处,四周一片寂静,只闻花香不见虫鸟飞影,盎然生机中透出诡异衰败感。
原本吵吵闹闹的罗千也渐渐歇了声音,抬头望了望天,惹的池深跟着仰起脸,只见一派云卷风舒景象,六阳高照却不灼人。
池深却吓出一身冷汗,结巴道:“哥哥,天上!多,多了一个太阳!”
向天游苦笑道:“真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半刻也不让人放松。”
杨照这下子总算理智回归,跟着叹道:“才出岩石阵,又入桃林局,然而石头好找好算,花水无形无情,这下我们有麻烦了。”
吴云胸口郁闷,对这鸱吻是一点好印象也无:“我倒宁可和它实打实斗一场,死便死了,也不愿这样弯来绕去,忒气闷。”
向天游想的却是另一方面:“这桃林阵设立之初,世间有六位大元尊之阳,如今却不足此数,可见斗转星移之间,即便是元尊也难免身死道消......此阵以繁花流水为基,时空天象为力,阵眼有可能是一花一叶,也或许是滴水顽石,若不得要领恐怕穷尽一生也找不到出路。”
池深看了看向天游,又不情不愿看一眼罗千,问:“那,你们心里有计较了么?”
罗千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脸上却无自信神采,连向天游都说:“暂时没什么头绪。”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吴云将竹篙一戳,蹲下身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急什么,我还是先喝口凉水,快渴死爷爷了。”
溪水清澈见底,吴云双手并拢,鞠了一捧埋头喝下,顿时呸呸两声吐了个干净,啐道:“齁咸!”
池深一愣,向天游却喜道:“咸的?这竟不是淡水。”说罢探身用指尖沾了点送入口中,忍不住笑起来。
杨照见他若有所悟,定是发现了什么,心里又嫉又妒,忍不住说风凉话:“那又如何?仅凭此你便找出阵眼所在了?”
向天游理也不理,只是说:“此水有反常态,便是破绽,只有捉住蛛丝马迹从中找寻,方可得一一线脱困生机。”
罗千粲然一笑:“是这个道理。”说罢将身一纵,率先跃入水中,吴云一惊之下一个箭步上前,水花归于平静后,清可见石的溪中半□□影也无,看的吴云脸色突变,一头扎往水面。
向天游当即握住池深手掌喝道:“屏气凝神。”两人双双窜入溪中,只留杨照一人因木筏失去中心绊了个趔趄,脸色黑白交错,回神后一丢竹篙,紧跟着跳了下去。
池深一入水中,眼前顿时一暗,仿佛重又置身深海,视线模糊难辨万物,身体被四面八方交错袭来的暗流冲得东飘西荡,无法自控,只有手心一方热度,保他心安。
两人的风、木元力在水下的作为大打折扣,又没什么水系灵宝傍身,只能不辨东西随波逐流,这般过了约有一个时辰,池深仿佛觉得比一天还漫长,饶是他以筑基后期的修为,也渐渐憋不住气,扑的喷出一波水泡来。
向天游视线受阻,耳力却还有用,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身边人的异样,分出一只手摸索到池深脸上。池深脑袋缺氧,但五感仍在,只觉对方手指轻轻柔柔戳在自己脸上,又摸到鼻子,再然后往下边探去,一想到向天游或许是有为他渡气的打算,心里顿时竖起一面牛皮打鼓,鼓前站了十个壮汉,一刻不停地捶打鼓面,咚咚声毫无章法,又乱又急。
等确认指腹按到的绵软事物后,向天游再不犹豫,略偏过头往前一送,又快又准地攫住池深双唇,为免海水灌入,四片唇瓣紧紧相贴,胶着难分,向天游含住池深略微厚实些的下唇,灵活舌尖撬开壁垒深深探入秘境,抵住另一条早已吓傻的软舌,徐徐渡了一口绵长元气进去。
池深在他亲上来那一刻,身子陡然绷紧,等向天游渡完长气,却被勾的手脚俱软,早忘了眼下的困境,只是一个劲暗想道,哥哥只是为我渡气,此举并无私情,但,但两人嘴对嘴舌缠舌,没羞没臊的总也是事实......以后还怎么若无其事交谈相处!
向天游松开唇舌,干脆将人揽入怀中四肢相缠,省了东碰西撞。说也奇怪,池深想早些脱困时,毫无见到出路的苗头,眼下欲多漂一会儿缓缓情绪,眼前却渐渐现出一丝微弱光亮。
这道光乍然迸裂,刺得人压根抬不起眼皮,池深只觉有一股大力将他一扯而出,离开水面那一瞬间有短暂窒息之感,睁开眼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石台之上,石台外黑雾弥漫,伸手难辨五指。
一尾浅棕色小鱼漂浮在半空,两人走进细看,原来是条桃木雕刻的机关鱼偶,鱼鳍轻轻一甩,于原地不停打转,鱼眼处嵌了两枚黄豆大小的珠子,一黑一白,死气沉沉毫无光彩。
向天游伸指小心触碰鱼身,并无什么反应,稍一思索便朝木鱼左侧眼珠摸去,池深见他打算也不甘落后,同时往另一边探去,两人指尖同时触及鱼珠,黑白两珠陡放精光,直直照在二人身上。
池深只觉眼前一明一暗,遂一切归于平寂,两粒浑圆珠子脱离木鱼徐徐浮起,各自落在二人手心。向天游拿手指一碾,喜道:“可是碰上好东西了。”
池深自然认不得,墨石也没做任何提示,便问:“能得哥哥一声好,究竟是什么稀罕物件?”
向天游神情欢喜中透出无限遗憾,解释道:“这珠子一阴一阳本是天生一对,若有修者面对面服下炼化,此后修行便能互通有无,长此以往要做到心意相通也不无可能。只是,若二人是道侣或定了心的情人,那自然是美事一桩,但咱们俩若吃下,那成什么了......所以才说可惜。”
池深想起方才水下一吻,心底不知怎的生出一股胆气来,舔了舔下唇试探道:“两位男子,就不能心灵相合了么?”
这一问显然令向天游十分惊讶,摇头说:“男男与女女相合固然少见,但也并非没有,只是你我徒有兄弟大义,并无儿女私情呀。”
池深气闷难纾,冷笑道:“我知道了,那水下的肌肤之亲不过是哥哥单纯为我渡气救我性命,也绝无半点私心,是么?那吴大哥也是你兄弟,换了他你救是不救?若你敢说对谁都是一视同仁,亲我时并无半点私心,往后我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向天游眼神闪动,不知池深怎地忽然言语逼人,反问他:“什么怎么做?我都听糊涂了。”
“哥哥遇人遇事洞若观火,可千万别说没瞧出我心里这点小心思,”池深不说还好,一想便觉心酸委屈,哽着嗓子嘴硬道:“我倾慕哥哥,若你是那感情愚钝之人,我愿意天长地久地守着,慢慢叫你知晓,可你既早已发现端倪,还要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语遮掩,无非是想告诉我你并无同我一般的心意,只是念在兄弟情分上不便把话挑明,如此,难道我还要傻傻痴等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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