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生了而我没有_任旸生【完结+番外】(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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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此远走高飞, 游遍天下, 喝最烈的酒, 驯最烈的马。他有红颜知己无数,有豪杰朋友无数,人生恣意,活得潇洒,几乎每到一地,就留下一个传奇。人人都以为他至少还要风风光光到个三四十岁,却谁也没想到燕行突然间就销声匿迹。

  据说是因为他去行刺了北梁皇帝。

  至于他为什么要去行刺北梁皇帝,这个说法众说纷纭。有人说,北梁皇帝四处起兵,搅得天下百姓不得安宁,燕行一腔热血,行侠仗义,就提起长刀去了北梁皇宫。有人说,燕行好美色,被亡国的云国妖女一迷惑,热血当头,直接提刀北赴。还有人说,燕行就是太自负,自觉打遍天下无敌手,便想去北梁皇宫找找刺激。

  不管当初燕行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去行刺北梁皇帝,他最终的结果就是十八年杳无音讯。

  江湖是一个喜新厌旧的地方,老一辈的人推陈出新,小一辈的苗子就像韭菜一样一茬接一茬。燕行走了十八年,刚开始还有许多人揣测他的下落,如今早就成为历史里的尘埃,纵使仍然十分传奇,却也不过只是人们茶余饭后偶尔想起的一件谈资罢了。

  江烟的思绪起起伏伏,明明灭灭。他还没想完燕行这么一个人,就听得囚车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来。他抬起头,就见他方才思绪中的人正背对着烛火把门打开,腰间长刀已然归鞘。

  江烟连忙赶在别人之前提前下了囚车,他看着那胡子拉碴的醉鬼,抿了抿嘴道:“燕前辈多谢。”

  燕行错愕了一瞬,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认出了他是谁。他扬了扬眉,道:“不谢。”

  这是默认了,他的确就是燕行。

  江烟还在出神,就猛地感到自己身上一重,胸口一沉。江烟仔细一看,他师弟毛茸茸的黑脑袋压在他胸前,整个人抱住他,声音里还带着点发热的鼻音,喃喃道:“师兄……”

  这孩子这么依赖自己,还发着热就跑过来找自己了。

  江烟心口一热,心思瞬间就被拉回。他连忙回抱住身上这个沉甸甸的重量,轻轻摸着他小师弟的头发,道:“怎么样,还好吗?头难不难受,身上疼不疼,冷不冷?”

  商宁感到一双温热的手覆盖在他的头顶,轻轻的摸着他的脑袋。商宁一瞬间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情不自禁地往他师兄怀里拱了拱,带着鼻音糯糯的,连自己也没察觉地撒娇道:“头里面沉沉的,身上又酸又痛。”

  江烟难得看他小师弟这么柔软的一面,商宁向来是沉默寡言,老成持重的,如今似乎也是烧的太久了,叫他坚硬的外壳也忍不住露出一点脆弱的柔软来。

  江烟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心疼,连忙哄道:“我们很快就出去了,不怕,师兄过会儿就带你去看大夫。”

  商宁点点头。

  燕行跟小花的见面却不像这对师兄弟一样有这么多温馨可言。他只是看了眼下来的小花,确认她无事便点点头,然后将剩下的囚车一一开锁。

  直到四十多号人全都下了囚车后,燕行才道:“现下夜黑风高,我们可以趁机逃走。一会儿大家出去了就往林子里面跑,就算跑不出去也要躲起来,等到天蒙蒙亮了,大家看好路,认好时机,都有希望跑出去的,知道了吗?”

  在场大多都是跟商宁差不多大或者比商宁大一些的孩子,早已知事,这会儿听了这番话都连连点头。

  燕行看着差不多了,便道:“大家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出去看一眼外面的情况,要是没人,我们就趁着这会儿赶紧走。”

  众人又是一阵点头。

  江烟揽着他小师弟,看着燕行将门推开一条缝,身形灵活地溜了出去。

  一个人靠过来。

  江烟抬头一看,见是之前在与商宁靠在一起的那个老人家。他先前并没太听清他与他小师弟之间说了什么,但见对方似乎是提醒了商宁往自己这边看,这起码说明对方对自己和他小师弟还挺友好。

  这样想着,江烟便笑道:“之前多谢这位老人家。”

  这山羊胡的老人皱着橘子皮一样的脸笑道:“老夫是个大夫,姓李,这位公子叫老夫李大夫就可以了。”

  江烟还未回话,就感到他师弟扯了扯他的衣服。他低头一看,就见江烟抬头道:“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也是这位李大夫给的。”

  江烟顿时笑的眉眼弯弯道:“李大夫真是医者仁心。”

  俗话说,灯下观美人。江烟生得面如冠玉,这会儿在暗淡的烛火下更是面目柔和,一时间连男女都有些难以分辨。李大夫愣了一下,才道:“过奖,过奖。”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公子这位小师弟的病情,老夫先前在车上看过,应当是受了一点风寒引发的体内深重的寒毒。公子可以运功给你这小师弟过一遍,他应当会感觉好一些。”

  江烟未料他医术如此高超,在囚车里都能判断出他师弟的情况。他听从了对方的建议,当即就伸手为他小师弟运起功来。过了一会儿,江烟停手,商宁不等他询问便先道:“师兄,我感觉好多了。”确实,商宁感觉内力在他体内游走一遍,头脑发重的感觉下去不少,身上也没有那么热了。

  江烟正要感叹李大夫妙手回春,就见前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燕行鬼魅般的身影溜进来,他道:“附近现在没有别人在,我们大家现在赶快趁着夜色走吧。”

  众人点点头。

  于是这四十多号人自发排成几队,跟着燕行从门口悄悄地踮着脚溜了出去。

  门外是一片浓重的夜色,今夜无月,唯有繁星点点。远远的还能看到篝火在燃烧,应当是山匪的庆祝还没结束。众人不敢吭声,都沉默地跟着前面的人在走。

  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阵哗然。

  众人忍不住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似乎是篝火那边出了问题。普通人看不大清楚,江烟和燕行身负内力,目力较常人要好很多,这一下就看见远处篝火的火光中,似乎有人影在互相打斗。

  江烟低声道:“似乎有人打上山来了!”

  燕行和他对视了一眼,转头对大家道:“快,趁这个机会,我们赶紧下山去!”

  于是一路跌跌撞撞,一行四十多个人在漆黑的林间摸索,有的被石头绊着,一跤跌在地上差点起不来。有的衣服被低矮的草木挂烂,发出刺耳的呲声。

  江烟虽说不是路痴,但在这样的林间行走,他自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只能透过树顶漏下来的一点光亮勉强揽着商宁跟着队伍一块走。

  而燕行此时却仿似走在四通八达的街道上,对于要往哪个方向走,接下来会遇到什么都一副心中有数的模样。

  江烟暗暗心惊。

  但他很快发现,并不是只有燕行一个人是这样,他之前感谢过的李大夫,似乎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走的磕磕碰碰。明明这位李大夫看着已经两鬓斑白,年过半百,但在这黑影幢幢的树林间走起路来却和燕行没什么两样。江烟相信,倘若不是燕行先一步走在前面,现在带着他们走出去的肯定就是这个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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