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在羽箭入发的一瞬,神色一变,近乎朝着弓箭飞来的方向看去,就见身体娇小的姑娘逆着光,手持一柄弓,腰杆挺得笔直。
若论剑术,梁少景可能不及温远,但如果是箭术梁少景称第二,京城里就无人敢称第一,曾经有一段时日,梁少景的出弦之箭几乎达到箭无虚发,百步穿杨的地步。
他天赋异禀,又加之有名师相教,恐怕在整个西凉国能与他箭术持平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但是人人都知道,梁小将军的第一箭从不见血。
他的第一箭只会射在人的头发上,意为警告,但凡不听警告的,第二箭就会插在致命的地方。
在梁少景年满十九的那一年,边境敌军来犯,皇帝下令大将军前往边境杀敌,但梁老将军不巧患病卧床,行走都勉强,梁少景便去皇宫想皇帝请命,愿代替父亲带军抗敌。
战场上,梁少景骑着高马,弯弓搭箭的第一发,就射穿对方将军的盔甲帽,敌将吓了一跳,惊慌失措间没控好马,马蹄往前几步,于是第二支箭就穿过数千战士,直直射中敌将的喉咙中,一击毙命。
战争胜利后,梁少景凯旋而归,那威风凛凛的两箭之事也在西凉国上下传开。
此刻的梁少景已经将第二支箭搭上弓,目光中含着凌冽的杀意,即使是一张孩童的脸,也能令人骇得后退,他的目光盯着刀疤男,未曾注意温远失态的神色和直勾勾的视线。
那刀疤男拔下羽箭后,一转眼看来,发现是个小姑娘,松一口气,咧嘴一笑,“我差点以为是那个废物索命来了……”
温远手指骤然紧缩,目光似刀子一般,瞪着刀疤男,“谨之的死与你有关。”
梁少景,字谨之。温远极少喊他的字,人前都是称梁小将军,人后就直接喊名道姓。
刀疤男突然大笑,十分得意,“何止是有关。”他慢慢收敛神情,嘴角哦上扬到一个残忍的弧度,一字一句道,“我亲手拧断了他的脑袋。”
温远呼吸一窒,没人注意到他的眼底泛起红丝。
刀疤男的声音刚落,梁少景的箭就离弦,速度快到在夜色中根本看不见,风声飞到身前,刀疤男才察觉,下意识向旁一躲,下一刻,右臂中箭。
梁少景冷笑,继续搭箭。
刀疤男一中箭,就立即往后撤,周身十数黑衣人瞬间围上来,温远身形灵活,刀锋抹脖,手腕一动就是一击毙命,不留任何反击的机会。
凉风袭来,云遮盖住了月亮,刀疤男大喊,“灭掉火把!”
顷刻间,几根火把铺地熄灭,周遭陷入一片迷蒙的黑暗。
梁少景只听见刀刃相交的声响,却看不见敌人所在,搭在弦上的箭失了方向。
不过片刻,风卷走乌云,月光重洒大地,原本二十多的黑衣人在温远简单致命的攻击下,赫然剩下不到十人,就连刀疤男也提刀加入战斗。
梁少景手下不含糊,移动靶也是一射一个准。
温远与刀疤男交手十招,只攻不守,左臂后背各中一刀,刀疤男胸膛两刀,被削掉一只耳朵,血流了大半脸,连连后退。
带梁少景箭筒里还剩下最后一支箭时,敌人就只剩下刀疤男一人。
温远一脚踢碎他的膝盖骨,强迫他跪下来,刀锋抵在他的脖子处,血珠流出,却及时停住,未继续深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男人,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是谁指使你杀了谨之。”
刀疤男身负重伤,血污了眼睛,半睁半闭之间,感觉到迫人窒息的杀意,嘴唇一动。
梁少景在模糊的月色中看见刀疤男说了话,但是说的是什么,却没听清,他想跑近一些,只刚跳下土坡,眼前就一黑,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梁少景失去意识之前,纳闷的想,怎么回事,上次在王妙身上活了几天,这次时间为何这么短?
第7章 谨之,是你吗?
梁少景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房间窄小,桌上燃着一盏烛火,微弱的光亮勉强将室内照个清楚,屋内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张床。
而他却倒在门边。
他心头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对着门槛捶了一下,发出闷响。
紧接着一串脚步声传来,声音极轻,不似平常人走路脚步踢踏,梁少景立刻知道来人会功夫,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他惊奇的发现这幅身体不似之前那两个,此人明显是常年习武,身姿轻盈,四肢也充满力量,一抹欢喜爬上他的心头。
难不成这次不是个女子了?
他两手放在胸脯上一捏,手感柔软,顿时将他心中那刚露头的一点欢喜掐去了头。
还真是中了邪。梁少景心想。
他把手放下,往后退一步,门就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立于门前,面容有些凶。
他将梁少景上下一看,双目之间满是不耐烦,“你怎么还在这里,想让我们都等着你一人?”
梁少景一愣,不知道该做何答复,却见黑衣男子嫌恶的瞪他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他连忙抬步跟上,低头看自己,也是一身简便的黑衣,甚至两腰上各别了一把匕首,梁少景摸了摸,把一个匕首抽出,只见刀锋锐利。
这装备……难不成是要进山打猎吗?
梁少景抱着疑问,跟着黑衣男人走了百来步,走到一片空旷的地方。
此时已是傍晚,黑夜浸透了半边天,剩下一般的天透着日光下的昏黄。
空旷的地上站了一群身穿黑人的人,有男有女,男子居多,他们不是手握双刀,就是背戴弓箭,一行人将目光投向梁少景,大多都是不耐烦的神色。
梁少景心中一亮,看这装备,这些人八成是要去杀人的。
他走进来,粗略一数,大约有十三人,加上梁少景自己,就是十四人,他们各个神色沉重。
梁少景莫名的觉得有趣,眼前的这些人还只当他是同伴,根本没想到他们的同伴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早就换芯。
“十七,这次任务结束后,自己去领罚。”有一个男子指着他说道。
梁少景腹诽,那要看我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身旁一女子斜睨他一眼,说,“咱们走吧,浪费太多时辰了。”
话毕,几个看起来非常不待见他的人率先转头离去,余下的几人也没给他好脸色,那么多人里,甚至没有一个人与他多说一句话。
梁少景纳罕,怎么这副身体的原主人那么讨人厌吗?
一行人沿着河流往下,脚步很快,梁少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看着西方天际渐渐暗下来。
小河流走到尽头处,一片洁白的颜色跳出,映在梁少景的眼里。
是一片盛开的梨花树,朵朵白色的花如同裹上一层雪,微风一过,飘下星星点点的花瓣。
梁少景被眼前的这幅景色迷住了,万花之中,他最喜爱的就是梨花。
那年他刚满十六岁,恰逢皇家办一场园林狩猎,那是一场极其盛大的狩猎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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