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想着时,一声叫喊从城门处传来,一呼百应。
“韩大人回来了!”
“哟,韩大人去了几天,可算是回来了。”
“快去看看!”
梁少景见周围的百姓突然亢奋起来,就顺着人群,一同走去城门处。
只见几人骑着马,慢慢从外面走进来,百姓们堆在路的两边,嘴上不停的议论。
为首的,正是刚才还在跟他拉拉扯扯的温远。
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外袍,头发用一根木簪束住,高高坐在马上,侧脸覆上余晖的金光,更衬的面庞精致,他眉宇之间都是淡淡的,丝毫不为百姓的热情所动。
梁少景的脑中突然浮现往日,一身锦衣玉袍的温远,他是身份尊贵的小侯爷,华贵的玉冠戴在头上,几乎任何时候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现在的温远虽然没有了那些精致的装饰品,但是梁少景却能将他和从前的模样重合,那么长时间过去,他好像变了,但又好像没变。
温远,字晗风,这里的百姓都叫他韩风。
当所有人都在议论他的时候,只有梁少景目光灼灼,神色凝重,这样的神情,温远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定住。
有些熟悉,但又非常陌生。
梁少景见温远看着自己,忽然心生一计,他猛地拨开身旁的人,冲到路中间,一步跌在温远的马前面。
本来速度就慢,加上温远看见了他的动作,手下一动,就将马勒停,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趴在地上的小女孩。
“韩大人,救命啊!”梁少景张口就是一声凄厉的哭嚎,由于动作过大,破棉袄下的手臂露出,刺眼的青紫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时间,百姓嘴里的议论从温远身上转移。
温远心里有几分警戒,没有下马,而是说,“起来说话。”
他不肯起,叫道,“韩大人,民女快要饿死了,还请……”
梁少景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有一小块银两被扔过来,滚到他面前,在手边停下,温远身后有一人道,“拿着这些银两去买些吃的,别在这里挡路。”
梁少景嘴角不着痕迹的一抽,抬眼看去,果然是那天站在温远身旁的少年。
嘴上一动,梁少景带着三分傲气道,“民女不受嗟来之食!”
“那你跪在这路中央是为何?”温远问。
“民女前些日子出门游玩,被人拐卖至此,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来,他们依旧穷追不舍,还望韩大人能救民女一命。”梁少景张口就来。
然而温远却轻笑,感觉像是从鼻子里哼出的一声,“我不管这个。”
梁少景一愣,“啊?那你管什么?”
之前看温远去木镇查灭门的案子,还以为他是衙门的人,难道猜错了?
“你这案子他管不了,我能管。”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粗犷的声音,梁少景连忙回头,就见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带着一行人靠近。
来人满脸的胡子,一双浓眉高挑有几分莫名的浪荡,他走过来半蹲在梁少景面前,说,“小姑娘,跟叔叔去衙门吧。”
梁少景一点也没觉得眼前人有半分的和蔼,相反的还有些油腻,让他忍不住嫌弃,还没说话,就见男人站起身,对温远道,“韩捕头,既然进了城就赶紧去复命,大人早就等急了。”
温远看了看男人,又低眸看了梁少景一眼,架马走过两人。
他走之后,梁少景也被带进衙门,衙门里的人看他的样子太惨,好心的地上一件大棉袄,虽然不是新的,但也看得出来足够暖和。
梁少景跟了半天,才总算把事情搞明白。
芜城之地靠近边疆,来往都是杂人,为了维护城内的秩序,衙门特设了一直队伍,专管杀人谋害的凶杀案件,而温远就是这支队伍的头头。
带梁少景进衙门的那个老大叔,名叫李业,是衙门小兵的大队长,平时性格大老粗,但是周围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好,除了衙门老爷,谁也使唤不动他。
梁少景裹着厚厚的棉袄,慢悠悠的走到李业面前,视线不停的在周围打转。
“来来来小姑娘,你说说自己是怎么被拐卖的。”他手里拿着笔,沾上墨,等着梁少景开口。
“我没有被拐卖。”他说。
李业将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我没有被拐卖,我是骗你的。”梁少景老老实实的说,“我千里迢迢赶来芜城是为了寻亲。。”
“寻亲?”李业放下笔,两条眉毛皱起,看起来有些凶,“你这个小丫头莫不是在耍我?”
“并没有。”他神色认真,想了想说,“其实韩大人是我爹。”
李业被惊了一跳,“啥?”
“韩大人是我爹,他一年前出门谋生路,把我和我娘扔在家里,现在娘死了,我才出门寻他。”
李业粗略一算,韩风来到芜城也差不多是一年,在看看眼前的小姑娘,年龄也不大,说是韩风的女儿也合理……
这样一合计,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于是问,“那为何今日见面,他却不认你?”
梁少景面上一悲,“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爹嫌弃我这个样子,不想认我吧……”
李业拍案而起,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将温远带来。
梁少景看见温远出现在门口,一个飞扑上前,想抱住他的大腿,“爹爹!”
温远一闪身,人就扑个空,摔在地上,李业看了有气又怒,一把将梁少景拎起,对温远责怪道,“这可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这样待她!”
温远的双眸闪过一丝迷茫,“女儿?”
“爹爹。”梁少景合适宜的眨着大眼睛。
李业平了平怒火,“韩风,人不能忘本呐,再怎么样也不能抛弃自己的骨肉……”
温远没说话,手却悄然间摸上自己腰间配的刀,只这轻飘飘的一个动作,梁少景却敏锐的察觉,他连忙转头对李业说,“叔叔,能让我和爹爹单独聊会吗?”
李业摸了摸他的头,对温远说,“韩风,孩子还小。”剩下似乎还有话,但终究没说,转身离开了。
梁少景心里泛起一层层的恶心,他一个大老爷们被人摸摸头,这感觉太别扭了。
温远不动声色,见李业一走,面前这小姑娘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先是咧个嘴,然后抬头直视他,完全没有刚才那副小女孩的样子。
梁少景走进房中,一转头,看见温远还在门口站着,眸光紧紧盯着自己,在微弱的烛光下露出十足十的警惕。
“韩大人,进来好说话。”他说。
温远这才抬步走进来。
刚站定,就见梁少景转个身,撩起自己的头发,露出后脑勺,一个狰狞的伤口就出现在温远的眼中。
“我活不了多久了。”梁少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
像是被钝器所击,整个后脑勺一片血肉模糊,还泛着白,但是血已经凝固,明显没有经过医药处理,就算放在成年人身上,也是一个致命伤,但是眼前的小女孩却还是活生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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