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播棉花一般都是在四月下旬,这种作物技术性比较强,种下去之前还有很多工序要做,晒棉籽、脱棉籽上的毛,还要用水浸泡种子,前些天灵疏就领着自家农户里头的一群年轻小伙子在干这个,另外还有福王派来的两个庄稼汉子也在跟着学习。
灵疏猜测福王大概也是想要尝试种棉花,直接就把种法写了一份,让卫修涯装在信里送过去了。
如今棉花苗已经长到十厘米左右,一棵棵生长在用打罐机打出来的圆柱形的泥土里,要种在地里,也是先用打罐机打一个洞,然后把长着幼苗的棉花罐子放进去。
放进去之前是要施肥的,这时候没有化学肥料,只能是用农家人自己做的土肥料。
至于打罐机,自然是灵疏画了图纸,让铁匠铺子做的。
时间慢慢进入六月。
清早,淡淡的薄雾萦绕在山间,山脚下的严家村,开始忙碌了起来,陆续有人家的烟囱里升起了袅袅炊烟,公鸡开始打鸣,早起的妇人推开门,端着木盆去河边洗衣服。
透过薄雾,能看见村口的小路上不时有挑着担子的人和牛车、马车朝村里来了。
以往的严家村也是一样的景象,不过今天好像却格外不同。
一队马车慢悠悠地朝前走着,共有四五辆的样子,与那些急匆匆赶着要买绿如意菜的车不同,这队车队行进的速度就好像是出来郊游一般,每辆车用来拉车的马都高大结实,一看就知道平时这些马被人照料得很好。
用得起这样的马的,通常都非富即贵。
车队没走严家村原来那条土路进村,走的是另外一条新铺的路,这条路全部都是用石板铺成的,马儿走在上面,蹄子发出清脆的踢踏踢踏的响声,非常悦耳。
前头一辆马车的帘子被撩开,露出一张娇俏的脸,这少女身穿湖绿的裙子,声音宛如小鸟一般欢快,对车里的人说道:“小姐小姐!到了!前面就是镜月湖!我都已经能看到‘天梯’了!”
“是吗?”车里另外一个少女凑到窗前,脸上是止不住的喜色,催促车夫道,“快些走!”
这个女孩儿是萧晴儿,家住平良县城,萧家在平良县里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萧晴儿这正房嫡女,自然是被一家子人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那会儿灵疏种出了绿如意,平良县里那位刘聪刘小哥是第一个到严家来买绿如意去卖的,而买刘聪的绿如意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位萧小姐。
萧晴儿如今已经定亲了,说的是她爷爷的一个得意门生,她爷爷在永山府做官,萧晴儿的未婚夫,自然也是永山府的人,不久后她就要远嫁,路途遥远,她往后怕就是难得回家来了。
前些日子听县城里有来过严家村的人,把严家村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萧晴儿听得向往不已,于是便想在嫁人之前,出门来游玩一趟。
后面的车子里头,也都是萧晴儿的一些闺中密友,其中有几个女子刚刚嫁人,正跟新婚丈夫蜜里调油,所以是夫妻俩同来的。
他们这一行人为了赶早来严家村,昨晚夜宿在定春镇里,今儿一大早趁着天儿凉快,慢悠悠地进了严家村。
太阳升起来了。
车队穿过全是青砖盖的房子的小村落,停在了镜月湖边。
车上的年轻男女们陆续下车,看见了眼前的景色,都忍不住惊叹起来。
湖面上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莲花荷叶,一阵风吹来,莲叶随着风起伏,淡淡的荷叶清香萦绕在鼻端。
因为是早上,荷花还没有开放,但是那一个个亭亭的花苞就仿佛是含羞带怯的少女一般,优雅美丽,高贵矜持。
靠近新村子的这一侧,湖边有木制的栅栏,一米多宽的样子,可供人在上面行走,再往前,还有一座飞檐斗拱的水榭,掩映在一片高大的古树下。
远处,是连绵的群山,荷塘一直往前延伸,水面上的薄雾与山中缥缈的云雾连成一片,如同仙境。
“好景!好景!”人群里有个男子赞叹道,“笔墨伺候!我要作画!”
一行人进了水榭,便见那水榭中竟还摆着一张书案,就像是特意为人准备的一般,另外还有造型别致的木桌木凳,正好可以让人坐下休息赏景。
而水榭的斜对面,就是曲线如链似带,一级级向上,层层叠叠直入云端的“天梯”。
左侧的梯田种的是小麦,右边的是后来种的黄豆,如今苗儿都是绿油油的,从山下往上看,这景致非常壮丽。
跟着来的丫鬟小厮们忙着在书案上摆纸墨,又拿出带过来的点心放在桌上。
一个戴着斗笠的小伙子从侧旁的小路走过来,他一手提着小木桶,另一边肩上扛着鱼竿,到得湖边,放下鱼竿木桶,弯腰在湖边拉绳,硕大的荷叶一阵晃动,一只小木船从荷叶下露出来。
那小哥正要上船去,萧晴儿隔着水榭的栏杆高声道:“喂——!那边的小哥,你能不能载我们去摘些荷花?”
小哥抬起头来,笑出一口白牙,说道:“行啊!一两银子,我还有条大船!能载下各位公子小姐,还有鱼竿,待会儿钓到鱼,到我家去我娘可以给你们做鱼汤,她的手艺可好了,摘了荷花,能做荷花粥,荷叶嘛,可以做荷叶饭荷叶鸡,就看几位想吃什么了。”
“哦?”水榭里另一个锦衣男子饶有兴味地看着那斗笠小哥,他是萧晴儿的嫡亲哥哥,名叫萧景彦。
萧景彦点头道:“说得挺不错的,没想到这小山村竟也有这般妙人,能想出这样有趣的主意。你家主子是谁?我还真想结识一番。”
“喏——”小哥抬手朝前方的山上一指,“我家主子就是那镜月山庄的主人。您若想见他便上山去,不过主子闲不住,这会儿多半都在棉花田里呢。”
萧晴儿疑惑道:“棉花是什么花?”
“俺也不知道,”那小哥露出个很朴实的笑,说,“就知道那不是普通的花儿,主子说了,种出来之后,那花能做棉布棉袄,比丝绵的成本低多了,但是比丝绵更暖和,咱们以后冬天就再也不怕冷了!”
正在书案上提笔画画的男子抬起头来,很是诧异:“真有这么神奇的花?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咱们大庆朝谁都能种,百姓们都能穿上棉袄,岂不是往后冬日里再也不会有人冻死了?!”
小哥笑眯眯地说:“是哩!主子说虽然不能保证一个人也不冻死,但至少也能有个八成吧。”
画画的男人把手里的笔一搁,画也不画了,道:“不行,我得去看看你说的那什么花!”
“哎哟,您急什么呐!”小哥笑道,“这还没有开花呢,下个月才开呢!您下月再来,那时候莲田里莲蓬也结了,还能摘莲蓬吃呢!”
萧景彦啧啧两声,道:“那下下个月有什么?”
“下下个月当然是吃新藕了,”小哥口齿伶俐道,“至于绿如意,咱们这儿也能做京城‘盛香居’的‘火芽银丝’和‘凤凰水晶’,各位公子小姐们要不要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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