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川和陈兰芝活了小半辈子,这还是第一回进这样的大户人家的院子里来呢,小夫妻俩都有点儿拘谨,又很是新奇,忍不住四处打量,好在侧院里都是些下人,领他们来的小厮又是见惯了头一回进来的农家人的表现的,倒也没有谁笑话他们。
灵疏一脸平静,还有闲心思给张家的院子挑毛病,嗯,这屋子有些年头了,该修了,那儿应该再摆块石头会好看些……他毕竟之前已经见识过了卫修涯府上的精致华丽,现在再看张家,就不那么惊奇了。
张家新出生的小少爷的满月酒席订在明天,这会儿张家的下人们就开始在忙了,丫鬟小厮们一个个形色匆匆,厨房里更是一片热闹。
来的路上灵疏已经把需要的东西跟那小厮说了,这会儿他便领着一行三个人,直接去了一间空置的厢房,差人搬了米粉和几只大桶进来,然后便等着厨房烧开水,等水的时间里,陈兰芝闲着无聊,便去院里帮着干了点儿活儿,和几个妇人聊了些家长里短的。
做米糕的第一步当然是要发米浆,只是灵疏严令要用烧开的水,其他的步骤便都很简单了,把糖的比例配好,盖上木桶的盖子,屋里放个炭盆儿加热,好让米浆快些发好,接着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只等着明天早上蒸米糕。
灵疏把带来的那两罐子山楂果脯给了接他们来的小厮,让他帮着去找一下张家的管家,小厮笑着收了果脯,找管家回话去了。
没一会儿,那小厮就引着张管家来了。
“灵掌柜,好久不见,”张管家拱手道,“明儿席上那山楂酱米糕,还得烦请灵掌柜多多费些心。我听这小子说灵掌柜带了些新鲜的小菜来,是叫什么‘绿如意’的,能不能让我看看?”
灵疏也作揖笑道:“我既应了果酱糕的事儿,自当全力以赴。确实是带了些‘绿如意’来,本就打算送给张小少爷满月喜酒用的,正是想请您安排人搬到厨房去呢。”
装着绿色豆芽的箱子就放在一边,灵疏便从箱子里拿了一把递给张管家,“我自己捣鼓出来的小菜,不值什么钱,不过在冬天里能有这么一道绿色蔬菜摆上桌,也是件挺有脸面的事儿,这两箱子菜应该能供上五十桌的席面。”
张管家一张老脸笑开了花,拿着把绿色豆芽细细看了看,道:“灵掌柜真是太有心了!我听说这‘绿如意’菜,在县城里卖的可不便宜呢,我家老爷前几日去县里听人说起‘绿如意’,有心想买却是连长什么样儿都没见到,这下好了,真是刚打瞌睡您就送上枕头,容我禀了老爷,老爷定然欢喜!”
“张老爷高兴就好,”灵疏说,“那我便偷偷懒,借‘绿如意’的名头祝小少爷今后事事如意!”
“承您吉言。”张管家笑呵呵地叫人来把两箱子绿色豆芽菜抬走了。
翌日,张家大宅前门庭若市,热闹非常。
主院里摆了大几十张桌子,幸好今儿天气好,没有下雨,只拿几张屏风围了挡挡冷风,这里坐的都是身份普通的客人,张老爷家的近亲和张夫人娘家的人,以及与张家有大宗生意往来的客人,都安排在室内客房里、花厅里。
张成业为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小儿子办满月酒,酒席上的菜自然是丰盛无比,鸡鸭鱼肉这些都不必说,还有南边海里来的干货,山上的山珍野味,二十年陈酿美酒,务必要让来的客人吃好喝好,不能让张家丢了脸面。
这儿的酒席一般是上十道菜,但若主人家看重些讲究些的,便会多上几道菜,取个双数图吉利就行,今儿张家的菜就一共上了十二道。
一众宾客正待等着这十二道菜之后上主食,却见丫鬟小厮们又人手端了个托盘过来,只见那托盘里的两只盘子乍一看去,一红一绿,好不惹眼,当下有人远远看见了,就与身旁的人窃窃私语,议论起那里头装的是什么菜来。
丫鬟小厮们笑盈盈地把两只盘子摆在桌上,介绍道:“这道糕点,名叫山楂酱米糕,这一道素炒小菜,叫‘绿如意’。”
宾客中有些人之前是吃过山楂酱米糕的,不过因为前段日子灵疏跟“盛香居”签了字契后,严家就再没来过集市卖米糕了,就是有人想吃都买不到,这会儿隔了这么多日子能再一次吃到已经买不到了的山楂酱米糕,自是让人觉得张家老爷能力非凡。
而那盘‘绿如意’菜,却是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的,既是样新奇的小菜,客人们当然都纷纷下筷子夹来吃。
之前的菜几乎都是肉类鱼类,一连十来个菜,就算是平时再怎么吃不到肉的人,吃了这么多,现在都已经开始腻味了。
恰恰好就来了一个素炒的蔬菜,口感那叫鲜嫩爽口,丫鬟小厮们又端来了米饭馒头,客人们正好能就着“绿如意”菜吃主食,几乎是转瞬间桌上那盘豆芽就见了底,众人都吃得满意极了。
张成业这会儿正在主厅里陪着自家老爹和大哥,桌上另有张家几位叔伯长辈及兄弟,而张夫人则是在旁边一桌上陪着一众女眷。
张成业的大哥张兴邦是阳宁县的县太爷,阳宁县就跟平良县挨着,两个县都不大,县城离得也近,两百多里的距离,马车一天就能到。
张兴邦吃了绿如意菜,便连连点头,赞不绝口:“你这菜倒是爽口,这是豆芽吧?不过绿色芽儿的豆芽,以前却是没见过,家里头庄子里新种出来的?还有多的么?走的时候给我捎上点。”
张成业笑道:“没了,也不是庄子里种的,今天这菜是上回那个小灵掌柜送的,上回不是送了你几罐子山楂酱吗,就是那个灵掌柜,你要是想要的话,一会我让人去问问他。”
“倒是个能人,”张兴邦道,“你再问问看他能教咱们庄子上的人种这个菜不?一到这大冬天的,成天不是肉就是鱼,吃得我是全身发燥,晚上又烧着炭盆子,那白菜萝卜翻来覆去的也翻不花样儿来,早就吃够了,我这口里都长了好几个燎泡呢,前几日去开了几幅败火的药吃了才好些。”
“成,吃完我就去问。”张成业应道。
一顿饭结束后,女眷们凑成桌打麻将的打麻将,玩牌九的玩牌九,男人们自寻了清净地方喝喝茶,谈天说地去了。
张成业安顿好自家兄弟宾客们,便有几个生意上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问起酒席上的“绿如意”菜来。
“成业兄,你家这‘绿如意’菜真是个稀罕物儿,我还是头一回见这种绿芽儿的豆芽呢,可有得卖?要是有的话就给我装上点儿。”
“这菜最近在咱们县里紧俏得很,”又有个人说,“有个姓刘的年轻掌柜,这些天都在卖这个,他那车一出来,菜就一下子被人抢光了,想买还得早早的排队,去晚了就赶不上了,他一天就只卖百多斤,卖完就没了。”
“咱们镇上也有卖的呢!”另一个人道,“是个货郎拉来的,那货郎就去过一回,也是卖的打抢,我还听人说,那天可热闹了,都差点儿打起来了呢,说是有个婆娘家的儿媳妇怀上了,鱼啊肉的都吃不下,就想吃点儿新鲜的小菜,那婆娘去的晚了,只买到一把菜,嫌不够,硬是想买别人手里的菜,人家哪里肯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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