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惊掠琵琶声_高台树色【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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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头看了看孟新堂,有点不知道回什么话好。

  孟新堂却以为他是没听清,所以没做出反应,便又将刚才的话解释了一遍。

  “我说我帮你,你自己应该不方便,你摁摁,告诉我哪疼,我帮你贴。”

  “帮是可以,”沈识檐回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带了点小坏笑,他悠哉地站着,等着看孟新堂的反应,“不过我这衣领太小,扯不开,得脱了衣服。”

  坐怀不乱这个词,只适用于对待无关的人,孟新堂的心里是被沈识檐的话搅乱了那么一拍的。但这么多年不是白过的,他面上依旧镇定得很,看着沈识檐坏笑的脸平常地开口道:“嗯,脱吧。”

  说着,便把沈识檐手里的膏药抽了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两秒,沈识檐一挑眉毛,转过身去爽快地把上衣掀了下来。赤裸的上身填满了整面镜子,还不容分说地,侵占了孟新堂的整双眼。

  刚洗完澡,连两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他在前他在后,有种清香绕出了一个小宇宙的曼妙感。孟新堂只需要再往前凑那么一步,呼出来的气就能扫到沈识檐的肩膀。

  “这里是中心。”沈识檐对着镜子,手上摁了两下。

  真要命,这人的指甲盖都长得好看。

  白晃晃的光照下来,像加了一层滤镜,将沈识檐的指甲盖照成了很浅的粉色。手指压下去的时候,因着那一股力道,指尖变白,再抬起,复又恢复淡粉。这一下一下的,正好带跑了孟新堂的心跳。

  孟新堂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着一排指甲盖出神。心中正色,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色令智昏。

  他清了下嗓子,将膏药揭下来,在下手之前想最后确认一下,便拎着膏药,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沈识檐刚才碰的地方:“这里对吧?”

  手都碰到了,才觉得不对劲。他猛地向前看去,正好与镜中的沈识檐对上目光。沈识檐抿抿唇,朝他点了点头:“是。”

  没说什么,孟新堂暗暗将手指挪了下来。

  沈识檐看着镜中低眉敛目的人,感觉到他在贴好膏药之后,将手掌覆在他的肩头,把膏药压实。不可避免地,就又有了一点肌肤之亲。

  “家里有没有暖水袋?热敷一下吧。”孟新堂将揭下来的纸扔到一旁的纸篓里,问道。

  沈识檐被刚才发生的事情扯了神,闻言,随意地点了点头。

  “灌水的还是用电的?”

  “灌水的。”

  孟新堂于是说:“那我去给你做点热水。”

  说完,他将沈识檐随手扔在椅子上的上衣递给他,叮嘱道:“赶紧穿上衣服,小心着凉。”

  沈识檐接过衣服,攥在手里没有动弹。他看着孟新堂朝外走的背影,饶有趣味地,偏了下头。

  “孟新堂。”

  沈识檐开口叫了一声,在孟新堂刚要跨出这个屋子的时候。

  孟新堂停住,回过身。

  “怎么?”

  沈识檐朝前走了两步,依旧没穿上衣,坦坦荡荡地到了孟新堂的面前。他只需要稍微上调一点目光,就可以与孟新堂的眼睛对上。

  孟新堂的眼睛很有魅力,不是他虚夸,而是很多时候,他都能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一种沉静的人生。他没见过这样的眼睛,好像你的一切他都能包容,这个世界的一切他都能接受。

  但刚才镜中的那个眼神,他更加没见过,也不知道该如何理解。

  “我跟你说过,我喜欢男人吧?”

  要说这人什么都没想,他不可能信。

  窗外的雨没停,雨声涮着黑夜,显得这夜没那么静,没那么空。

  孟新堂沉默。

  沈识檐便又问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更像是明知故问,更像是问给自己听。

  “你是喜欢女人的吧?”

  后来的孟新堂想,若是他和沈识檐都再年轻一些、不管不顾一些,亦或是,他自己若是没那么多顾虑,在沈识檐这个问题抛出来之后,他一定会说一句,“我喜欢你。”如果这样的话,那一夜大概便不仅仅是个他们独处的雨夜,而是干柴烈火烧不尽,衾影不问醒梦时。

  可他们却都在相遇之前,已经见过了那么多世事,学了那么多克制与取舍,有了各自想要到达的远方。

  “如果一生能找到一个爱人,已经很不容易,我不觉得一定要用‘男女’去限定爱情。”

  沈识檐拎着衣服的手恍了两下,一咧嘴,笑了,他拖着长音说:“啊,这样。”

  都是有分寸的人,一点猜测,万不可挑明。

  都已经是凌晨三点,却谁都没提睡。

  孟新堂烧了水,灌好暖水袋回来,看到沈识檐正坐在前厅的椅子上划着手机。

  他过去,没容得沈识檐接过暖水袋,直接握着暖水袋敷在了他的肩头。沈识檐似是打了个愣,才抬头看向他。

  “刚才忘了告诉你,你手机响来着,我看你睡得熟,没叫你。”孟新堂低着头,很认真地帮沈识檐热敷。水温不低,他不敢一直停在一个地方,就一起一落,防着烫到他。

  “嗯,”沈识檐说,“我看到了。”

  想起那条短信的内容,孟新堂突然有些想知道,以沈识檐的性格,会如何回复那位前男友。

  “在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机拿给你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了那条消息。”孟新堂觉得,窥探隐私,即使是无意,也该道个歉,“抱歉。”

  沈识檐停下手中的动作,很认真地看着孟新堂。第一次,有人因为无意看了自己的手机,跟自己道歉。

  “看着我干吗?”孟新堂问。

  沈识檐懒懒散散地笑了出来,睨着他道:“我在想,你的原则性到底有多强,你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到底有多高。”

  孟新堂低头看着他,闭了闭眼睛。心绪本就被刚才那两个突然的问题搅得很乱,他现在很想用手去挡一挡沈识檐的眼睛——他最受不了这人这么笑着看他。

  在他想重新凝神在热敷这件事上时,沈识檐却突然又开了口。

  “你想知道我和他是为什么分手吗?”

  读心术?孟新堂怀疑。

  但他踌躇几秒,还是诚实地说:“想。”

  “肉体出轨。”

  没管这四个字带给孟新堂的惊诧,沈识檐转着手机继续说:“他跟我说,没有哪个男的能够在面对一具诱人的肉体时没有反应,我不信。现在我觉得,你就是他说没有的那种人,情欲、物欲,你该是都看不上眼。”

  在这一晚,孟新堂终于知道了沈识檐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

  后悔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还从没体会过这样的进退两难。

  很久,他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识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就是这个问题,让沈识檐确定了孟新堂的爱。一样东西,如果有一个人郑重其事地问你想要的是什么样子的,那他一定想过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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