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喊着,头在水泥地面上用力地磕着,很快额头就嗑得红肿、发紫起来。
潘博听见身后嗡嗡的人声越来越响了,那些噪杂的话语中满是对他的指责,控诉他怎么能够让亲生父母跪在地板上求他,怎么能够毫无反应冷血无情。
他的脸木得没有一丝感觉,脚步沉重得仿佛有石头压在上面,喉咙里也哑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吞咽了好几下,他终于开了口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潘父刚刚也跟着一起磕头,此时听见潘博的问话,跪着拖动着膝盖向前移动着,移到了潘博的脚边,一把抱住潘博穿着运动鞋的脚,面上全是乞求的神色:“你哥哥知道错了,你饶了他吧!你饶了他吧!”
潘母边磕头,边哭喊着,凄厉的嗓门大得惊人:“你把你哥哥送进去,你嫂嫂怎么办!你哥哥的孩子怎么办!我和你爸爸怎么办啊!”
“是吗?”潘博看着在他面前不断磕头的两人,全身的血液都像被冻住了一般,冷得他瑟瑟发抖。
在他们的心中,还是哥哥最重要,而他这个儿子,即使被哥哥持刀威胁,即使可能受伤,即使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是无关紧要的。
不,甚至他变成了一个罪人,他无视血缘,无视家庭,冷酷无情地将亲生哥哥送进了监狱。
他们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想被父母关心、疼爱?
“那你们想怎么办?”潘博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两人跪在地板上的作态,那只会提醒着此时还对父母抱有期待的他,是多么的愚蠢。
察觉到潘博的神色有了一丝丝松动,惯会察言观色的潘母瞅准了空档,睁着红肿的双眼,语气急促地哭诉道:“你哥哥进去了,这个家过不下去的!你行行好,饶了你哥哥!你去派出所说不报案了,都是误会,警察看我们是一家子人,肯定不会再追究了的……”
“做不到。”潘博睁开双眼平视着前方,眼神没有与父母有任何的交集,“法律要怎么处理,我没权力去干涉。”
看见潘博脸上淡漠的神情,潘母继续开口哭嚎,不过这次的目标换成了王德生夫妇:“王老师,你帮我们说说话啊!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来这看病都是我们家潘博给的钱吧,你帮我们说句话,帮潘腾求求情!”
王德生夫妇手足无措,他们本就是老实本分的人,哪里应对过潘父潘母这样撒泼无奈的举动,看着自己的同龄人跪在地面上求情,病房外又全是乌压压围观的人群,只觉得脸上躁得很,心里也慌乱得很。
“我儿子出钱救了你女儿的命,我们潘家也算是对你有恩了,你就帮帮我们吧!帮我们跟潘博求求情吧!”潘父也开始冲着王德生夫妇磕头求情了。
王德生夫妇两人急忙避开潘父潘母的磕头,这样子的大礼,他们怎么受得了啊!
“潘博,你和你爸妈好好聊聊……这样子对你也不太好……”王德生面有难色,支支吾吾地开口道。他是知道潘博受过的那些苦的,也能够理解潘博此时的心情,可是现在这样尴尬的场面再进行下去,只会对潘博不利。
哭嚎尖利的高分贝声音一直萦绕在病房内,叽叽喳喳的人声也一直不断,潘博的委屈、不甘此时全化成了心底的一团火,烧得他气愤不已。
够了。真的够了。
“警察那边我真的办不到,这一点没骗你。”潘博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现在我提出一个解决方案,你们能接受就算,不接受就是在这个病房里哭得眼睛都瞎了,也别想让我再做任何退步。”
他一字一句地说,每一个字吐出来却好像在自己的心尖上戳下一刀:“第一,我帮潘腾聘请一个律师,保证他能够得到合理的辩护,不会被不公正的审判。第二,给我一个账号,无论潘腾会被判几年,我都会每个月往这个账号里打3000块钱,一直打到他的孩子满18周岁。”
说完,他禁不住冷冷笑了一声。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他竟然要给持刀勒索他的哥哥聘请律师,还要帮他养他的孩子到18岁。
“3000块哪里够哦!”一说到钱,原本还哭得起劲的潘母立马收回了眼中的泪,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起来,“现在我们农村的消费也很高的了!你嫂嫂也没有工作,我们家里小卖部的生意也不太好,3000块哪里够我们四个人生活哦!而且你哥哥如果真的进监狱了,我们也要负担他的生活开销的……”
“就是就是啊!3000块真的太少了!最起码一个月要两万才能够勉强活下去的嘛!”潘父此时也忘记了,在一旁添嘴道。
潘博紧抿着嘴唇,额头上的青筋不住地跳,跳得他头痛,他咬着牙道:“你们以为现在是在谈判吗?你们有手有脚,不需要我养,这个钱是给孩子的。”
“现在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接受,二是拒绝。接受了,就拿了钱乖乖的;不接受的话,你们再这么闹,也别想从我这里扣出一个子儿。”他的眼神凌厉,语气冰冷。
跪在地板上的潘父潘母朝上仰视着潘博发现他们的小儿子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姿态,而不再是任他们打骂也只会缩在墙角的那个懦弱窝囊的孩子。
原本打定主意要从潘博这里狠敲一笔的两人,一时间茫然了。
“铃铃铃!”潘博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潘博的眼神松动,接起了电话。
“宝贝,干嘛呢?怎么发消息都不回,在忙吗?”电话那头是闻澄宇磁性的声音。
“这会在医院呢。”潘博极力压下声音中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闻澄宇好像没发现这边的异常,笑着说:“我这会忙完了,过去接你吧。上次我老爸不是约了一起吃饭吗?他最近都在北京,你今天没事我们就一起回去。”
“改天吧!”潘博的声音突兀地变了调,他赶紧压低嗓子道,“我今天不太方便,下次再约吧。”
“怎么了?怎么听起来你的声音闷闷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闻澄宇察觉出潘博的不对劲来了,“还是你身体不舒服?我这会就过来。”
门外熙熙攘攘的人声还在交谈着,王德生夫妇手足无措地在房间里站着,地板上的潘父潘母还作着态在地板上跪着,只是两人不再哭嚎,而是头凑在一起小声地商量,商量潘博给他们的方案,值不值。
整个病房一团混乱。
潘博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可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声细语地对着电话说:“不是,真不是。我真的没事,你不用过来了。”
这会儿,闻澄宇是真的确定,潘博有事了。他放缓声音,温柔地问:“我过来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面对。”
潘博举着手机,沉默不语。
从在病房里看到潘父潘母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他时刻提醒着自己,他已经重生了,他不再是上辈子那个软弱的潘博,他现在很强大,可以击败他的父母、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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