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宝把玩手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讷讷开口:“我要结契,一定会住到谢府去,那阿爹阿娘怎么办?哥哥都走了三年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也不知道能不能回,谁来跟阿爹阿娘尽孝?冷了热了都没个贴心的人,阿爹惹阿娘不开心了,都没人逗您开心。”
纪夫人笑骂他:“别把自己说的多能干似的。你把你自己照顾好,我跟你爹就谢天谢地了。”话尽如此,纪夫人也不想再多劝,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就算要答应也不在这一两个月,结契那就更远了,没个一年半截都不能成。”
闻言林阿宝愕然,纪夫人见他一脸傻样,忍不住笑道:“怎么?难道现在就想把结契大礼办了不成?”
林阿宝头摇成波浪鼓,不过说到大礼,他是不是忘了什么?总觉着忘记什么的林阿宝苦思冥想,连林遵文回府都只神魂似的见了礼,拧着好看的眉捉模着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事来着?回自己院子的半路上,林阿宝猛得想起是什么,忙跑回来。
“……谢府礼单怕是会不少,阿宝过去可不能被小瞧……”
“……夫人忧心太甚,谢安石既看中阿宝,自不会计较这些……”
“阿爹、阿娘,我想起忘记什么了!”
然后这就尴尬了。
捏着礼单的纪夫人差点咬着舌头!林遵文呛了茶,咳的不行。夫妻俩颇为心虚的看着林阿宝,林阿宝歪了歪头:“阿爹阿娘这是在商量我的嫁妆?”
纪夫人反驳:“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什么嫁妆?”
林阿宝扁嘴:“我都听到了!”
林遵文开口:“没嫁妆。是结契礼单!”
“两者有区别?”林阿宝一脸我不傻的表情。
“当然有区别。”纪夫人把单子收进盒子往后移了移,尽量自然道:“嫁妆是女儿家的说法。你又不是女儿家,哪会有什么嫁妆?”
“你娘也是未雨绸缪。早做准备,还不都是为了你这混仗?”
夫妻俩一唱一和带节奏,傻白甜林阿宝果然中计,扁嘴告状:“好端端的阿爹骂我混仗!阿娘您也不管管!”
纪夫人没好气道:“你就算不是混仗也离混仗不远了。对了,你刚才说忘记的是什么?”
顿时。林阿宝闭嘴凝眉,夫妻俩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真下一刻对方一脸懵逼。
“我、我好像又给忘了……”
这还不叫傻,什么才叫傻?!傻的没救了吧都!!
夫妻俩顿时心累不已。好在林阿宝也就一时懵逼给忘了,想起来也不耽误事,不过被林遵文捎一顿是难免的了,拜师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还指望这傻儿子干啥?!结契吧,赶紧的!
顾恺之做为当代绘画大师,他的收徒仪式自是轰动全城,观礼明单是精简再精简,合起来人数也是百来位,那种长条案几把顾府花园占了个满满当当。拜师仪式这日,天还没亮林遵文就携林阿宝赶到顾府,辰时一刻就有客人陆续到了,但真正的拜师仪式却在午时一刻才举行。
主持仪式的是太学山长。隆重的三跪拜后,敬上拜师茶,顾恺之接过喝上一口,告诫师门教条,林阿宝一一答应,再拜,这时候顾恺之要以示亲厚把人扶起来,这拜师仪式就算成了。
之后由顾恺之领林阿宝去与众观礼宾客见礼,虽然不用跪拜,但百来位下来林阿宝也是揖手揖的头晕眼花,最后行成条件反射,到不想揖到一位面前被人扶了。林阿宝愕然抬眼,谢安清俊面容印入眼映,启唇柔声。
“小郎君不用多礼。”
林阿宝顿时脸红耳赤,后退一步跟上自家老师脚步走了。
目视林阿宝匆忙背影,谢安无奈却也没辙。没开窍之前他盼着对方开窍,可现在开窍了吧,却又回到最先的避之为恐不及,晓是谢安再势在必得心中有数,此时也不免患得患失。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林朗、林朔:笨蛋哥哥又软又萌易推倒。心塞!
谢安:我心甚喜!
第41章 林小郎君
林阿宝拜师仪式说不上奢侈, 但整个仪式都非常隆重,再加上参与观礼的不是名士就是雅士, 当场有感而发赋诗一首,有挥墨临场书写墨宝的, 等等雅事传出去也是让人津津乐道的佳事一桩。
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 还是林阿宝把这一盛事用鬼斧神工般的简笔画记录到画纸上。自此,林阿宝才名再次盛传全城!
但旁人不知道的是,才名盛传全城的林小郎君被不请自来的某人给堵在自家书房了!
窘的恨不得挖洞埋了自己的林阿宝,恨不得把门房吊起来打!其实门房也是挺无辜的,撑家夫人都眼只眼闭只眼了, 他就一微不足道连戏份都没的门房能怎么办?他能拦着人不给进门吗?不能吧!
“小郎君避而不见,安石便只能出此下策了。”龙章凤姿的谢安也想不到自己会有特意堵人的这天。但他再不来,心悦的小郎君怕不是要飞了。
其实他担心的有点多余, 上辈子就傻这辈子只有更傻的林阿宝飞不起来的。避而不见只是没想清楚,毕竟前辈子十几年加这辈子十几年, 从没想过这种事却突然来个这么猛的, 一时半伙能想清楚才怪。
钟灵毓秀的小郎君脸上染上曾未有的愁绪, 谢安心软不已,临到口的话就改成了别的。“此次不请自来安石并无它意, 是与小郎君说一声。明日圣驾便要起程去西郊别宫避暑, 我需随驾, 为期有二十三天。”
四舍五入就是一个月。
“西郊别宫在哪?”
见林阿宝愿理自己,谢安生恐吓着人,尽量无害道:“从建康西城出发, 大约百三十里。”
百三十里也就是六十多公里的样子,换现代公路跟动辄百码的汽车,来回都不要一个小时,但这里是东晋,最快的交通工具是马匹,路是灰尘满天的露天泥土路,快马疾行来回都要好几个时辰。而圣驾出行必是仪仗众大,还有随行官员,路上走走停停,这四舍五入一个月就是满满一个月,半点不带含糊的。
按理一个月不见林阿宝心想应该是高兴的,可他发现心里半点都不高兴,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胸口,莫名的还有点委屈。可他自己都不知道委屈什么,就是觉的委屈,想生气,想摔东西,也想撵人!
“来人!送客!”
然后谢安就被林阿宝给撵出门去了。
可把人撵走之后,林阿宝心里更堵了,更生气了,更想摔东西了,看着眼前练的大字,拿笔一顿糊了,字帖被糊烂了都不算,还一顿手撕稀八烂这才觉着舒畅了点。
闻讯赶来的纪夫人瞧了,却又是默默的退了去。有些事,别人说的再好也不能算数,非得自己想清楚了才算。
古往今来。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两日后,林阿宝寻上纪夫人。纪夫人见其扭捏神态哪有不清楚的,挥手让周边伺候的都退下,真切问:“想清楚了?”
林阿宝颇为不好意思:“想清楚了。”细想起来这阵子苦恼其实也挺矫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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